每一秒她都在担心陈页会回来重新坐下,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试图喊徐承,“徐——徐叔叔。”
周围几个人陡然安静下来,甄杳蓦地攥紧手,又想到了刚进会场时察觉到的那些注视和议论。
“诶,这是不是刚才那个拄盲杖的……”
后排人的议论刺入耳膜,甄杳猛地站起身,像捏着救命稻草那样握紧折叠着的盲杖,低头摸索着前排的椅背试图走出去。
她整个身子都紧紧贴着前排的座椅,试图装成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可是却几次三番地踩到沿路座位上人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抱歉……”
“会不会看路啊?”
“诶,你故意的吧?我脚搁那儿你看不见?”
“……你看她眼睛,好像真的是个瞎子啊?”
甄杳眼眶发胀,到最后一句道歉都说不出了,只知道死死埋着头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走到横排座椅尽头时,她重重地撞到了过路的人,在对方的怒骂里跌坐在地,手臂撞到了门框似的东西。
“这小姑娘干什么呢?看着挺光鲜的,怎么举止这么奇怪……”
甄杳尽可能快地爬起来,扶着门框踏出去后抖着手展开盲杖,摸索着走廊墙壁笨拙地往前走。
忽然,她听见熟悉的青年嗓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我那笔钱快还不上了,现在不动手不行啊。但那小丫头肯定对我有意思,我刚才还握她手了。”青年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和以前温和礼貌的言谈有天壤之别,“待会儿我把人拉住,告白之后亲一亲抱一抱泡到手,过段日子再找机会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以后没钱吗?”
他似乎是在打电话,因为没人回应他,但接着他又说道:“这种只会享受特权的有钱人,如果我是他们,我能活得比他们更有价值。”
甄杳僵硬地后退几步,本能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中途好几次差点摔倒。
那是……陈页?!
如果不是声音她能够百分百肯定是他,她是怎么也没办法相信的。再一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她只觉得反胃。
现在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避免一切再和他碰面的机会,也避开一切人群。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自以为能处理好,莽撞地就答应了陈页的邀请,更不该不自量力觉得能照顾好自己。
她是个盲人,不仅看不见,还要拄着一根盲杖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自己是个瞎子。
眼眶又酸又涩,甄杳死死咬着唇,不停地努力深呼吸。
她磕磕碰碰地走了好一会儿,停在某个像是拐角的地方时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手机,可是翻来覆去却都没找到手机的影子。
正茫然无措的时候,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小姐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你是谁?”她紧张戒备地退后半步。
“我是酒店的前台。”
甄杳不敢轻易相信对方,摇摇头就要走,身体绷得像一根弦。
“或许您可以联系一下您的家人?我觉得您可能需要帮助。”女人继续劝说,“请跟我来,我带您去打电话?”
甄杳一时犹豫地停在原地,可是大脑却好像失去了冷静思考与分辨的能力。
对方的话可信吗?如果她说谎了呢?
女人试探着挽住她,然后带着她往某个方向走去,可前面的路却仿佛长得没有尽头,又仿佛再多走一步就是龙潭虎穴。
甄杳忽然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转身用盲杖胡乱仓促地点着地面,一只手也在空中挥舞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