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提刑来找我?”
李清河正在看着章老最近收集的消息,基本都是城里一些有关西域女子的地方,有些他已经去探查过了,有些只是传言没有探访,但仍然没有找到确定是古赞丽相关的。听到章老来报说胡远道正在门外,李清河很是惊讶。
在门口等着李清河的胡远道有些心不在焉,来回踱步还不时看向四周,总感觉会被熟人看到。之前交了供卷后他心情郁闷,就径直出了提刑司,骑着马兜兜转转,居然就走到了李清河所暂住的坊口。这地方还是之前他问李清河要的地址,以防采花贼案需要她作证。胡远道脑子一热,就这么敲开了李清河家门,对那位自称章老的仆人通报了姓名。等章老进去后,胡远道才缓过神来,开始觉得自己这么上门太过冲动,可已经通报了这时再掉头离开就更尴尬了,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在门口来回踱步,想着自己到底为何而来。
下午的时候赵三娘和顾安都签了供卷,承认了两人借身份之便奸污女子数人,并致一人死亡。供卷交给了罗司正,胡远道连再看一眼的都没有,感觉那字里行间满满地都是人世间的恶意。书记官看着他厌恶的样子,很疑惑地问道:“胡提刑,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这案子也值得你大动肝火?五年前中都奸杀案那闹得可比这个凶多了,短时间死了那么些人,尸块被切的到处是,最后都还有些没找到。那案子还是您一手侦破的,那凶手可不比这个顾安要凶残多了?”
“那不一样。”胡远道摇摇头,“五年前的案子,那凶手就是个杀人狂魔,打小就喜欢虐杀动物,左右乡邻都反映曾经多次见他故意虐杀家畜,并且带着非常愉悦的感觉。后来大了,多年平和生活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杀心,终于是对着人下手了。这种杀人魔,抓一百个我都没一点感觉的。”
他点了点叠好的供卷:“这个顾安,遭逢不幸本该值得同情,但他把自己的不幸又转嫁到无辜之人身上,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该如何去面对这种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的凶手?刚才厅外有提刑说这顾安可惜了,太可怜了,颇有惋惜之意。可被他害了的女子又有何辜?”
书记官捏着胡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是长叹一口气。
胡远道有些念头不顺达,所以就离开了提刑司,结果一路走到了李清河这里。
他又看了一眼半开的大门,想着要不走了吧?然后他就看到李清河那靓丽的面孔出现在门口。这下是真走不了了,胡远道上前行礼:“李娘子好。”
李清河回礼,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胡远道:“胡提刑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难道是采花贼案要我作证?”
胡远道也干脆豁出去了,问道:“李娘子有空?我请你吃饭。”又补了一句,“有些事情详谈。”
李清河看了看胡远道,满脸疲惫,尤其是那眼神中掩饰不住地落寞,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便也不在门口多问,向着跟在后面的章老交代了一句,就出门和胡远道一起走了。
胡远道带着李清河绕了两个坊,来到之前一起吃过饭的春来居。这次他找了个小厢,两人坐下后,胡远道推开窗户,让傍晚略带凉意的风吹进小厢,街道上的热闹也随着风一起冲了进来。
“胡提刑好像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李清河往下看了一眼,转头问坐在对面的胡远道。
胡远道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缓声说道:“以前和内子喜欢在傍晚去街上闲走,内子很喜欢人气繁华的街道。她总觉得我办案太多,有些冷漠,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李清河点了点头,但没有接话。
小二很快把餐点送了上来,胡远道示意李清河先吃点,两人一边吃一边就聊开来。李清河想起采花贼案,于是先问道:“怎么样?采花贼抓住了吗?七天的期限快到了吧。”
胡远道又想起了那份供卷,心头郁郁,情绪不高:“抓住了,今日中午在一家青楼堵住了他们。”
李清河很敏感地察觉到了胡远道的情绪,有些疑惑地问道:“既然抓住了,怎么你一点都不高兴?难道这个案子有变化?定不了案?”
话刚说完,她自己觉得有些不妥,又把话往回拉:“如果是涉及案件保密,就当我没有问过。”
胡远道想了想,就把采花贼的情况说给了李清河听,最后说道:“也不知道今天怎的,以前我也不会想这些内容。我一直坚信,你身世再苦,也不该对无辜之人发泄,既然犯法了,就该受律法制裁。我都说不清我为什么会对顾安的事情这么生气,说我同情他吗?有一些,但又说不服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愤怒感。”
他又抬头看着李清河,那双大眼睛中倒映着自己的脸孔。胡远道不敢再直视,扭开头看向窗外:“审讯的时候,我听着顾安的话,突然脑中想起了你。”
“我?”李清河很是惊讶,“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