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连死两个员外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去,不过半天的工夫已经传出了好些个版本。有说是卢、金两位员外得罪了人,被暗中下了黑手;有说是这两人因为挖运河惊动了土地,被土地降下了惩罚;还有说是两人因公生私,金员外害了卢员外,然后被卢员外的冤魂报仇了,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胡远道看着下属收集来的各种消息,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下午的时候,罗民又将胡远道叫去了。果然如他们一开始所预料的,工部尚书左则只允许中都府尹的人参与调查。骆尚书据理力争,几轮争吵,最后是左相陈冲一针见血:“之前采花贼案和茶商案可都还是提刑司办下来的,据说中都府的捕头还拖了后腿,左公这是不信任提刑司的办案能力啊?”
据说程中道府尹面不改色,好像陈相说的不是自己一般。木韦清首相去了皇子府没有出席,少了他和陈冲抗衡,左则不想承担质疑刑部的指责,于是同意提刑司共同办案。主要是三天内接连死了两名员外,工部也是人心惶惶,另外两名负责督造运河的许、姜两位员外都称病不出,据说府内连蜡烛都不允许点,也不允许生火造饭,都从外面携带熟食进府食用,生怕一个不小心起了火把自己烧死。
胡远道没料到之前的功劳居然推了提刑司一把,能参与进工部这个案子里。不过罗民还是给他泼了盆冷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现在府衙的人已经探查完现场了,你再去就不知道还能发现什么了。而且上次那个何捕头暗中下绊子,这次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胡远道冷静了下来,现实的情况确实如罗民所说,这中都府衙要是查出些什么,肯定不会让自己知道,要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可能还会背后下绊子,这案子不好查啊。
罗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胡远道仔细想了想,回道:“首先必须要去现场探查一番,其次要看到两具尸体和仵作卷格,确定他们的死因以及观察是否有可疑之处。另外还要调查两人职务相关的卷宗,两人都是运河督造官,我不信这中间没有什么联系的地方。”
罗民点头,他对胡远道还是十分放心的,这次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中都府衙在其中是不是会做什么事情。
“我先去火场。”胡远道起身往外走,“麻烦司正安排人去府衙取了案件卷宗,回来后我再看。”
罗民点头应下,又叮嘱道:“多带几个人,小心些。”
胡远道哈地笑了一声,拉开门出去了。他也没拒绝罗民的好意,带上了五位副司提刑一起去火场。果然,还没进门就被府衙的捕快拦了下来,那捕快居然是认识胡远道的,估计是之前采花贼案的时候见过。人倒是很客气,点头哈腰地问道:“胡提刑,这是要做什么?”
“内阁有命,提刑司协查工部员外案。”胡远道没有说话,自有下属回答。
那捕快一脸惊讶地问道:“这,下职没有收到消息啊?”
胡远道眯了眯眼睛,有点看不透这捕快是真的没收到消息,还是故意装的。不过他也没跟一个捕快去计较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没接到命令就去问你们何捕头吧,不用杵在这了,我们要进去查案。”
那捕快满脸为难,畏缩地说:“胡提刑,还是莫要为难下职了,下职是真没收到提刑司要协同办案的命令,这要放了你进去,何捕头还不把我给办了?”
胡远道这下确认了,这就是何捕头特意安排来堵自己的,也不知道他恶心自己这一下意义何在?这捕快又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给堵在外面,要说是拖延时间破坏证据,这也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现场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胡远道也不跟这捕快啰嗦了,伸手将刀连鞘架在了捕快脖子上,一个用力就把他拨到一边去,那捕快也不还手,只是捏住刀鞘,连声道:“提刑!提刑息怒!息怒!”
“住手!”
何捕头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胡远道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何捕头居然就在里面。等人从门内出来的时候,胡远道就更惊讶了,因为还有人跟在何捕头后面出来,那两道紫色的身影停在门口,默默注视着还在用刀架在捕快脖子上的胡远道。
站在稍前的那位老人正是工部尚书左则,他冷着脸看着胡远道手上的刀,沉声说道:“提刑司真是好大的威风,你们刑部就是这么让属下办事的?”
他身后身材高大,方脸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正是刑部尚书骆思悯。听到左则的讥讽,骆思悯伸手捻着自己的胡子,一脸淡然:“我刑部下属,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自然要凶狠些。中都府衙的捕快们大概是承平太久,失了锐气,这才让这中都城最近不甚安稳啊。是也不是?何捕头。”
本来何捕头站在两位尚书侧后,心想略施小计就能让提刑司在工部尚书面前落一个蛮横的名声,正面露得意地看着胡远道。没想到骆思悯不但没怪罪胡远道,还话题一转扯到了自己身上。面对刑部尚书的直接问询,他没敢顶撞,有些憋屈地弯腰行礼道:“骆公教训的是,下官回去后一定好好操练他们,保得中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