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月子觉得自己恐怕就要摔死了。
身体从十米高的跳板上跌入泳池的那整个过程在半空中的感受,对于未经训练的人来说,其实是很可怕的。
月子不清楚亭台到下方溪流的木质栈道究竟有多远的距离,她只感受到自己在下坠,因为重心不稳还要强行躲避不知哪里袭来的罡风,她从亭台的石阶上摔了下来,直直坠向了深黑的下方。
眼前还残留着坠落前最后一瞬间瞥见的,无惨侧过来的脸上那满是错愕的神情,似是完全没料到她竟会往斜侧方摔出去这么远、并最终跌下坡去的这种“出乎意料的”事会发生一样。
我要死了吗?
就这么可笑的摔死,让无惨再增加一个待产游山不幸摔死的正妻?
不、不要……
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得这么……
十米、不、或许是更短的距离,走路不过十几步的时间,如果用来下坠,居然能是这么一个漫长的过程吗?
发丝在颊侧飞舞,犹如伸向夜空中的森之藤蔓,与月子伸出的双手一起,想抓住那颗洁白明亮的光球,想抓住……
夜之森的轻声细语此刻在耳旁变得越发清晰起来,站在了生与死的界线上、下一秒可能就会死去之人,此刻闭上了眼睛,侧耳倾听着那幽幽倾诉着归途之路的声音——
统御凡人生死的神啊,您到底身在何方;
能否请您,请您原谅我呢?
就像是落到了一张看不见的命运之网上,有无数根轻柔的缎带托住了月子的后颈、肩膀、背脊、双臂、腰臀和腿脚,看不见的力量自上而下、牢牢牵扯住了她身体下落的趋势。
明明仍在坠向地面的,原本在空中被风拉直的淡蓝色小褂,此刻却忽然袖袍柔柔地翻拂起来,像是落入了水中那般荡漾开来。
风还在耳边呢喃,坠落却止住了。
月子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星辉般的荧蓝色细小光点,从自己的身体里逸散出来,像无数星之蝶透明的双翼、又像是水面反射着的月光,也正是这股力量救了她,最终让她平稳躺在了小溪边;而此刻,那些细小的荧蓝色光点正缓缓上升着,试图回归到明月当空的夜神怀抱中。
“月华”。
看到这些光点的第一时间,月子就忽然明白了它们到底是什么。
月子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逸散的光点,希望能将它们重新召回自己的身边。
这些像萤火虫一样可爱地四处飞舞着的小东西们并没有拒绝她的触碰,纷纷融化在了她的皮肤表面。
在月子残破的前世记忆里,只有“妖怪”或者“妖精”一类的超凡生灵,才会像这样吸收月华。于是她不由怔愣了:原来我穿的是个妖怪吗?前面22年的人都白做了呀?早点跟我讲清楚、再给我本功法,我今晚就能上山,对月吐纳、采集月华,正式开启我华丽丽的修仙之路了呀……
妖仙也是仙啊不是吗?
对于自己到底拿的是个什么神奇剧本这件事、从来都没有搞清楚过的月子女王大人,飞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设定,用月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废话,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那再发生一点什么更不科学的事情,我也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啊不是吗!
然而,她现在对于自己的“妖怪之躯”到底能使出何等“妖法”来,却仍是毫无自知,顶多也就刚才那个被动技能浮空术吧,于是这也就迫使了她现在还必须按照人类的套路来解决一切即将到来的麻烦。
比如说鬼舞辻无惨。
是的,月子已经看到那家伙了,正沿着栈道朝她躺倒的地方跑来。
该死的渣男!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这份罪啊!
瞧瞧这份和屑老板如出一辙的屑之感慨,月子转眼间就忘掉了因为坠坡而发现自己非人体质、从此可能就要打开新世界新地图了呢的激动和欣喜,只记得别人害自己差点没命的仇怨——就不愧是和屑老板的生辰八字堪称天作之合的女人呢。
什么?你们问屑老板为什么不直接从亭台上跳下来救女主,毕竟女主还有“孩子”的啊不是吗?
拜托,这又不是正统的言情同人男女主互相深爱的套路文,无惨大人还从来没试过跳崖呢,万一落地的姿势没掌握好啪叽摔个狗啃泥,那多影响老板的形象啊!还有就是,老板还没开始对自己身体的改造之旅呢,痛觉还没丧失殆尽呢,万一把自己摔断腿了很疼的好不好……还有还有就是,鬼老板还不想在月子面前暴露有关自己已经不做人了的事实,总之,综上所述,结论就是:无惨大人选择走楼梯。
啥?你又要说看看人家弥豆子,村姑一个,变鬼了还不照样运动乃至格斗天赋直接点满,完全没练过的身手都能吊打百年老鬼的前辈堕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