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药物只能解一时的苦,他以前尝过那样的滋味,一旦断了药,灵魂会比现在还要枯萎,和吸毒没什么两样。abcwxw
什么东西都不该过度依赖,药品是,人也是。
他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这一次是萧始。
那人坐在床边,小心掀开被子,轻轻理着他散在额前的乱发。
“你把他送回去了吗?”江倦主动开口。
“嗯。”萧始低声应道。
“刚才外面乱成一片,你在做什么?”
“请人送了几棵树苗过来,都是半人高的白宝珠,重瓣的,很好看。过些天还能送些白嫦娥彩和东方亮,都是白茶花,你应该会喜欢。”
每次萧始心里有事,都会变得格外多话。
“我想尽早让你看到开花,就移了几盆过来,这些刚好都在花期,你见了应该会欢喜。那些花苗我也会小心侍弄,等这场雨停了就栽回去。”
“那些现成的花树就栽在原来的位置吧,让哥哥也看看今年的春景。有那些花在,也能帮他挡一挡风雨。”江倦这才坐了起来,抬手一指窗子。
萧始会意,帮他拉开了帘子。
窗外透进的光线有限,没有让人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满院昂首的白茶花却让江倦眼前一亮。
被凛冬冰封太久,他都快忘记春景是什么样子了。
“对不起啊……”
轻若梦呓的一句歉词,差点让萧始当场跪下。
江倦望着阴雨中的花海,揉了揉红肿的眼,呢喃道:“你不用太考虑我,我见过哥哥的遗体,自然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不用刻意想些谎话骗我,你瞒不过我的。我只是很抱歉,让你看到了那样的他。我从来都没想过以此折磨你,但不这么做,我永远都没法知晓当年的真相,所以……对不起。”
萧始垂首抱住他,按捺着哽咽,一下下抚着江倦的头,安慰那人的同时也想从中得到慰藉,压着汹涌到喉间的情绪说道:“你怎么能对我道歉……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一直对不住你,怎么能让你对我道歉。”
“两码事,不能算在一起。我们欠彼此的债大概是能扯平的,只是我不想抵消罢了,所以你也不该因为觉着心里对我有愧,就把该给哥哥的感情给我。那对我来说是怜悯,对你而言是欺骗,对哥哥就更不公平了。”
“不是这样的……”
“萧始,你我之间,没有谁欠谁更多一点,谁更少一点,我心里那杆秤始终是平衡的,稍有偏颇,我都会立刻找回来,所以现在我自认是对得起你的,没必要这样。”他舔了舔嘴唇,又道:“你是了解我的,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他不想和萧始谈太多,现在的他们都不适合在这件事上纠结,于是他下床冲了个澡,让自己混沌一片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知道萧始就余口惜口蠹口珈。在一门之外等着他,经历过几次浴室里的意外后,那人就格外怕他出事。但其实他没有那么想不开。
至少过去几次都不是因为他感到人生无趣才走上绝路,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泡在浴缸里死去的尸体绝对算不上唯美,如果没有立刻被人发现,就会迅速腐败吸水呈现出巨人观,像河里的浮尸一样,收都收不起来。
他还是在意自己死后的样子,尤其是在萧始转行做了法医以后,他不太想让自己也光溜溜地躺在那人的解剖台上,更不希望自己面目全非。
至少在萧始面前,他希望自己是体面的。
而这一次站在莲蓬头下,他忽然有些后怕。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萧始会怎样?
也会痛不欲生,也会歇斯底里,把自己给逼疯吗?
以前他从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是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在活着的时候告诉萧始真相。
年轻时总觉得要是萧始在他死后才得知真相悔不当初,就算说不上大仇得报的快感,心里也是爽的。只是他看不到那样的结局罢了。
可是现在,别说爽和快感,他甚至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