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难道是小偷……」
「不,是我送人了。她不要,就拿来卖了!」语气带着怒意,忽然之间他停住脚步,思量片刻,转身问着同伴:「最近有杂耍艺人来县里了?」
「这我也不太清楚,家佛,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低阶级的娱乐有兴趣?那还不如去下棋,咦,等等,你上哪儿?」
「我走遍全平康县,就不信找不着人!」
「你找谁?等等,家佛,难道你要找杂耍艺人?那你去风渡通铺找看看好了,我记得要有团来都住在那种地方的,要不要我陪你啊,家佛,家佛──」
※
小小的背影跟一年前没有什么两样,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毕青妹妹的个头还小,黑发扎成粗辫子,身手很利落地抱起装满杂物的篓子,从马车搬到院子的角落里。
她的侧面也是跟去年一样没有变,像颗小桃子红咚咚的,只是有点硬梆梆的,不像之前她摸着他的手时,小脸充满动人的好奇。
想起她把玉佩卖给人,他就一肚子火。
这块玉佩是他自幼戴着的,质地是上等货没错,但他介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把他们的约定不当回事!他有多期待她来,她知不知道啊?他都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生命里有一颗小小桃子的加入,她竟然把玉卖了!
见她好不容易搬完了杂物,好像没事做了,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冲进去问个清楚,后来见她拍拍灰尘,就坐在院子的小阶梯上,从小小的随身袋里掏出一块小木头跟老旧到已经生锈的雕刀。
他愣了下,看她胡乱削起木头,心惊的连忙奔进院里,叫道:
「毕青妹妹,妳做什么?刀子很利的!」
马毕青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刀子跟木头落了一地。
万家佛抓起她小小的双手,看个仔细,确定没有划到手后,才移向她吃惊的大眸。
他有点不高兴,放手哼声:
「妳大概忘记我了吧。」
马毕青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双手擦了擦衣角,低声喊道:
「万家哥哥。」她没忘记的。
「妳还记得我嘛!那妳来平康县怎么不来找我?」他还是一脸不快。
「……万姓人家很多,我找不着。」
「为什么妳不敢抬头看我?」万家佛恼怒地把玉佩送到她面前。「妳把它卖了是不是?」
她看见玉佩回来,又是一脸惊讶,直觉伸手要取回,又停在半空中,慢吞吞地抬头看着他。
「万家哥哥,这个玉佩你怎么拿到的?」
「我怎么拿到的?妳怎么送出去的,我就怎么拿到的!马毕青,妳是打算不履行咱们在庙前的约定,是不是?」见她沉默,他心里更加火大,骂道:「既然妳要做个食言而肥的人,那约定就当作不存在好了,以后妳走妳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好了!」反身欲走,走到院门口等了半天,回头瞪她。「妳有没有话要说?」
马毕青闻言,双手又不自觉地擦了擦身侧的衫子,低声问:
「万家哥哥,很多笔划的万字怎么写?」
万家佛没料到她要说的只有这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最后还是走到她的面前,随手拿起树枝朝地上龙飞凤舞的写出「万」字。
她低头盯着看很久,久到万家佛又忍不住问:
「现在呢?妳还有没有话要说?」她要肯道歉,他可以再把玉佩给她的!
她想了又想,问:
「独木桥我懂,阳关道是什么?」
万家佛怔了怔,脸色发绿,怒道:
「是我笨!还以为妳直心眼儿,原来妳已经在暗示我了。算了!没什么稀罕的,反正我万家佛也不是娶不到妻子,以后我随便找个女孩儿帮我生十个、二十个小孩。马毕青,以后妳也不必来找我,我也绝不会去找妳的!后会无期!」再度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停步一会儿,见她毫无开口的打算,心里一恼,发狠地走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万家佛也不是一定要马毕青当妻子的!就算他眼巴巴的等了一年终于等到她来,那也不算什么,小事一桩而已!
当他看错眼好了!
心里愈想愈恼,体内有些发热,像是高烧的前兆,与某人错身而过,忽地被叫住──
「小少爷……对了,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