玮月赶到沉醉东风宫,果然看到墙外铁桶般围着无数将士,更有四个高手各据一只墙角,虎视眈眈。玮月无力地想,看来,黎府是皇帝下令灭的门,皇帝已经洞悉黎羿的阴谋。那么,她这个黎家的女儿当然也不会有好下场了。她混入躯壳,才刚装作醒来,喊了声“熏儿”,却见宫门又开,朗儿被推了进来,宫门随即关闭。
玮月心死,看来,皇帝收拾完外面的乱臣孽子,很快便要准备慢慢收拾他们母子三个了。
等着,看他怎么做,他要不仁,她就不义。大不了取他性命,自己扮作他的模样。
可是,想到杀他的时候,玮月心中剧痛。难道,难道她心中还有他
二十二
这两个儿子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天之骄子,从小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会干。玮月这个天下绝无仅有的狐狸精只得降贵纡尊,做了老妈子。
她点起蜡烛,拉朗儿一起来到熏儿床前,见两个儿子都是强自镇定,只得叹气道:“都吃了晚饭没有?”
朗点头,道:“母后吃了没有?弟弟还得吃药,不知药带来没有。”
熏道:“母后还没吃饭,刚刚一直昏睡,没人敢叫醒母后。可是……后来那帮人说是奉父皇诏令,硬闯进门把母后移到这里来了。母后,熏儿没能保护您。让您受那些奴才欺负了。”
玮月本来一边说话,一边借着烛光打量周围有什么变化,看见熏的床头放着一包东西,便拿出来准备看,见熏那么说,忙微笑道:“没什么的,主要还是今天母后被迫上朝,心中紧张得很,回来一直手脚酸软,幸好与熏儿说说话才静心。所以睡下去就起不来了。呀,这包里面是熏儿的药啊,正好,母后找个小风炉,给你把晚上的药煎了。孩子们,虽然我们又被打倒冷宫,但是现在的沉醉东风宫宫墙矮了,环境好了,最要紧的是我们母子三个聚在一起,可以有商有量,而且你们看,他们没有扔掉熏儿的药。所以我们还有希望,我们的情况不太坏,你们说是不是?”
朗和熏不约而同地应了个“是“,小脸上面开始泛出光彩。朗又补充一句:“母后,听说父皇回来了,可是怎么都没见他人影?”
玮月淡淡地道:“他会来见我们的。”说话时候,两眼看向黑沉沉的窗外。外面那些高手不知还在不在?看来他们现在还真重视她这个皇后了,正视她的能力了,可惜她再有能力也不过是文弱之辈,哪里用得着四大高手虎视眈眈?可笑,这才显出指使者的心虚。“朗儿跟娘来,帮娘拿着蜡烛,我们去小厨房找些东西过来这儿,娘还没吃饭呢。”
熏对于母后忽然改称自己为“娘”,心头原本的那丝阴影更是凸现,父皇突然回来,外家心怀叵测,他们三个被强行移至此地并众兵把守,这一切都说明什么?是不是父皇与黎家的冲突已经摆上台面?娘说情况不太坏,和还有希望,可能只是娘安慰他们两个的强颜欢笑,否则娘怎么可能下午昏睡不醒?她早就心力交瘁了吧。看着娘与朗一起出去,躺在床上的熏感到很无力。
一会儿便见娘与朗搬着东西进来,熏忙笑问:“娘,小风炉煎药成吗?才那么一点点火头。”他想帮着娘苦中作乐,起码大家能吃着黄连唱山歌,稍稍好过一点。
玮月一边安排忙碌着,一边笑道:“能,怎么不能?娘还要拿它煎鸡蛋饼呢,还好小厨房里还有点吃的。来,朗儿帮娘的忙,拿这把铜钳子夹着银炭到蜡烛上烤,烤红了接着烤第二块,烤个三块就差不多了。熏儿旁边看着,娘做最拿手的鸡蛋饼。”
熏看着娘,想笑,眼泪却落了下来,忙拿袖子擦去,硬是当作没事人一般。玮月只是斜睨他一眼,给这小男子汉面子,不去戳穿他,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不管以后会怎样,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吃好睡好,不能亏待了自己。”说话间,利落地将鸡蛋打入碗中,铰葱花,加水,加面粉,以黄金比例调配妥当。
银炭很快烤红,朗接着第二块,玮月见此便把一只小铁锅放上风炉,点上菜油加热。熏吃惊地看着这一切,眼泪都忘记流了,奇道:“娘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切的?”
玮月只得撒一个谎:“重回坤泰宫后,才明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再说平时你们父皇总是过来吃饭,所以在吃上面用了点心思。不过也就三脚猫的功夫,要想做一桌大菜上来,只有等下辈子喽。”
朗回头笑道:“我喜欢这种生活,一箪食,一瓢酒,贫不改其志,荣不失其操,坦然做人,无愧天地。”
熏听了微笑道:“哥哥是个君子。今天我才真正明白哥哥的境界,可惜我还担了那么多的心。”
朗又钳了一块烤红的银炭放铁锅下,虽然做得笨手笨脚,好歹没把铁锅打翻了,他心中很有成就感。玮月在边上看着心里觉得好笑,不知再艰苦几天,甚至缺衣少食,朗还会不改其志吗?超然,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何况朗还那么年轻。不过她不会点破。
三块炭热,玮月又往上面加了一些敲碎成小块的银炭,油这时也香了,她这才倒入一点蛋面糊开煎。很快,香气便弥漫房间,叫人食指大动。熏看着焦急,道:“娘,我们今天这才象民间小户小家一家子围着火炉等饭吃了吧,等下第一张饼娘先吃,第二张饼我得跟哥哥一起分,我闻着香味又饿了。”
玮月笑道:“我也喜欢这种小家小户的和乐,一家人天天在一起,天天可以见面,多好。熏儿,这张饼你就休想了,你要是吃了饼,等下喝药怎么办?你的药是得空肚喝的。”
朗笑道:“要是饼有多出来,不如我送几张给外面的侍卫,他们一夜不能睡,够辛苦。”
玮月听了忍不住又想取笑,总算忍住,却听熏笑道:“哥哥差矣,不信你送饼出去瞧瞧,他们还怕我们在饼里下毒呢。未必人人都是君子,尤其是他们正看管着我们的时候,他们早自觉把自己当成我们的敌人了。”
朗闻言愣怔,好久才叹了口气,却是没说。
三个人有说有笑,却又都下意识地避开敏感话题,时间过得轻松。看顾着朗自己动手洗漱,又帮熏洗漱了,看着两兄弟上床睡觉,玮月这才回到东侧她的房间睡下。
外面还是听得见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