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药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江黎心道:衍哥哥还是同以前一样细心,但又不会多加追问给人造成不适。
他当真,是极好的。
这夜江黎用膳很是愉悦,不免多吃了几口。
她这边多吃,有人却食不知味,看着满满一桌子饭菜握着筷子的手指微顿,静默片刻后,又放下。
谢老夫人抬眸去看,眼底含着疑惑,“舟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要么愁容满面,要么心不在焉,好几次她都看到谢云舟盯着那半截金簪发呆。
听闻那簪子是江黎的,谢老夫人不带明了,既然是那个女人的东西,为何不扔掉。
莫不是…
舍不得?
随后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舟儿同江黎一向不睦,怎会舍不得。
谢老夫人细细想了想,这男子啊就不能不娶妻的,八成舟儿是想媳妇了。
她开口道:“上次让你相看你不去,后日休沐,你总有空闲可以去了吧。”
“不得空。”谢云舟面色冷下来,声音也很冷,“母亲,我说过相看的事不必再提。”
“为何不提?”谢老夫人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定定道,“你是谢家儿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你不娶妻何来生子。”
“有俊儿乔儿,我有子无子异无恙。”谢云舟剑眉扬起。
“胡说。”谢老夫人道,“俊儿是俊儿,俊儿是你兄长的,你的子嗣当然要你成亲后生。”
谢云舟心里堵着一团火,灼得他胸口疼,再也听不下去谢老夫人的念叨,站起身,“孩儿吃好了,告退。”
“舟儿,舟儿。”谢老夫人看着他背影连唤两声。
可,谢云舟应都未应,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嬷嬷见状劝道:“老夫人容将军好好思量思量吧。”
谢老夫人把怒火转移到了江黎身上,“都怪那个江黎,惹的舟儿对女子寒了心,这才死命不再娶,江家没一个好人。”
“记住,若是江家在有人造访不许她进门。”
周嬷嬷道:“是。”
谢云舟去了书房,坐在案前沉思,须臾,他拿出了那半截金簪,呆呆看着。烛灯映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氤氲朦胧,那双如墨的眸隐隐翻滚着什么,直叫人看不懂。
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懂,本以为江黎离开后,他会开心肆意,岂料,正好相反。
莫名的,他再次想起了上午看到的那幕,女子浅笑嫣然,男子含笑睥睨,两人对视间,眼神缠缠绕绕。
她满眼都是他,他亦是。
谢云舟想到这里,手倏然攥紧,半截金簪插入了掌心,他似乎感觉不到痛意,任金簪一点点没入。
血顺势流淌而出,染红了案几上的白色宣纸,在上面开出别样的花。
招摇,刺目。
“嘀嗒”顺着纸张流淌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漾开。
袅袅烛光被风吹动,轻晃了两下,谢云舟脸上的光泽淡了很多,纤长的眼睫落下重重的影,深邃的眸子溢出寒光。
隐隐的,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愫。
无人知晓那是什么。
怕是谢云舟本人也尚不知。
或许他是知晓的,只是不敢细想,他怕……为时晚矣。
谢云舟征战沙场多年,从未有过害怕的时候,这几日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人入梦来,又怕她不入梦。
谢七推门进来看到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场景,血从谢云舟掌心流淌到了案几的宣纸上然后又从宣纸上流淌下来,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