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自己却拿了筷子挑了面,迟迟不送进嘴里。
他也是常年在水上行商的,其中的辛苦自然是明白的。
起义军占领了淮城的港口,货船能出来已经万幸,就算孝敬点酒水钱,那也是应该的。
倘若这起义军成了,以后也算结了段善缘。倘若不成,也不过是拿钱买命,也没什么不对。
李掌柜见客人半天不说话,喝了口茶水,又转了话题:“你这趟是准备跑哪里的?”
客人停了筷子,看向李掌柜:“不瞒你说,我原本这趟是运送一批瓷器去淮城的。在来的路上我就隐约听到了些风声,却并不能确定。所以,才来了你这里,想打听打听消息再说。”
李掌柜放下茶盏,正色起来:“这趟你怕是要白跑了。”
现在淮城那么乱,商船再往淮城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现在是进出自由,可谁知道等人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呢?
“是。”
客人蹙眉,“我也怕有钱挣,没命花。既然已经到了你这里,我也就不走了,停两日看看,实在不行,我就拉回去,大不这一趟白跑,亏钱总比丢了性命强。”
他家的船是专门从淮城往外送货的商船,每次都是从淮城送货去各处,然后再在各处私下顺便带点货回淮城。为的是不跑空船,多少能赚点。
这一趟,他出去的时候淮城还好好的,可等他回来,竟然回不去了。
“你船上有多少瓷器?如果多,不如送去扬州,我可帮你介绍两家还算良心的商户。”
因为是多年相熟的客人,李掌柜也忍不住为他出起了主意。
“不多,仅剩小半船而已,不值当在跑一趟扬州,不够来回折腾的。”
客人剩下的小半碗面也没心思吃下去了,自顾倒了一杯茶拿在手里,“我这趟也是运气不好,去的时候遭了水匪,船给凿了两个洞差点没回来。侥幸逃得了性命,货物却因为进水损失了一部分,赔了一笔银钱。等船修好,我就买了一船瓷器,这东西走陆路容易坏,水里还算安稳。这一路贵贱出了大半,还有这小半船原本是准备带去淮城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许是因为陆飖歌年龄小,许是这店里唯一吃面的客人是李掌柜的旧识。
两人也不背着陆飖歌,絮絮叨叨说了生意上的事情,东拉西扯,最后又扯到了起义军和朝廷上去。
什么朝廷腐败,皇帝无德。
对于起义军,两人却是一致地不予置评。
改朝换代的事情,就算是他们,也是不希望发生的。
那一朝那一代的改变,不是用百姓的累累尸骨堆积出来的。只有刀架到脖子上的人才会为了活下去拼命,至于李掌柜,邱姓货商,包括陆飖歌等普通的百姓,谁也不希望被搅和进这战火里。
这两人说的大胆,听的陆飖歌一颗小心脏七上八下,只觉得自己这次投胎运气也不是很好。
竟然投到乱世,这起义大军已经占据了淮城,迟早是要打进京城的。
从淮城到京城,走陆路,大路离蒋家坝不过十几二十里远。
要是走水路,那就必经蒋家坝。
到时候,她和陆家这一大家子的小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她爹的地和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买的成,建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