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可堪回忆。】
楚溪客跑了。
先前预备了两次离家出走都没走成,这次洞房花烛夜,却真走了。
钟离东曦婚服都脱了,楚溪客说要尿尿,从西渚轩爬到东暖阁,背上小包袱,亲了亲桑桑,给姜纾留了一张字条,就摸着黑悄悄出了门。
西渚轩。
钟离东曦赤着上身站在窗前,看着那个瘦削的少年蹑手蹑脚下了楼,就那么一步接一步走出了他的世界。
暗夜的冷风吹在他身上,他却毫无所觉,因为没有什么比他的心更冷了。
“是我做得不够好吗?还是这个婚床他不喜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问问,哪里不好,我都可以改……”向来运筹帷幄的前太子殿下,惊慌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蔷薇小院。
姜纾同样久久不能入睡,一幅小像描了许久,却寻不到合适的颜色。
贺兰康给他搭上一件披风,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你那么痛快地同意他们成亲,就是料到了会有这一出吗?”
姜纾缓缓摇头:“你我曾经所遭受的,我不想让崽崽再经历。”
可是,没了长辈做阻碍,难免还会有别的,这条路上的沟沟坎坎,终究是避无可避。
楚溪客还没走到东门就怂了。
大半夜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风呼呼的,像是枉死的冤魂在悲号。
楚溪客怂唧唧地缩着脖子,沿着墙根慢吞吞地走着,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不然我先回去,天亮了再离家出走?”
“呐,我可不是后悔了,只是怕死而已。这大晚上的,万一我被今上派来的刺客暗杀了,阿翁、不是,阿爹会难过的,那个谁……也会难过吧。”
楚溪客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非常愉快地转过身,猛地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嗖地一下缩进了墙角:“好汉,劫道不划算,让我回家,给你十贯!”
对方轻笑一声,粗声道:“本好汉不劫财,只劫色。”
楚溪客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扑过去,险些喜极而泣:“阿兄,你怎么在这儿?”
楚云和道:“喝完喜酒想着闹个洞房来着,谁承想新嫁郎居然越窗而逃,这不过来瞧瞧热闹嘛!怎么,终于发现那个‘钟离公子’是披着美人皮的妖魔鬼怪了?”
楚溪客臊得不行,扎着脑袋不说话。
楚云和轻叹一声,戳戳他的发冠:“是回去,还是跟我走?”
楚溪客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讷讷道:“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暂时不想回去。”
楚云和拉了他一把:“那就跟我回侯府。”
楚溪客猛地摇摇头:“不成,虽然我带球跑、不是,离家出走了,但也不能跟另一个男人回家啊,会伤害钟离公子的。”
楚云和噗嗤一笑:“裤子脱到一半临时落跑就不伤害他了?”
楚溪客心虚地嘟囔:“总归是能少伤害一点儿就少伤害一点儿叭。”
楚云和啧了声:“我都忍不住同情那小子了。”
楚溪客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问:“有没有可以暂时落脚,又不会引起误会的地方?”楚云和想了一下,说:“和尚庙。”
楚溪客:“……”
终归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好在,他不用去荒山野岭的小庙,平康坊南门东边就有个菩提寺,之前楚溪客给姜纾和楚云和的“平安符”就是在这里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