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自然是指的太上皇那一派。太上皇和皇上斗法,却拿沈曜当筏子,沈曜骤然失亲,又遭此无妄之灾,差点丢了性命,陈嬷嬷难免多有怨言。
沈曜失笑,道:“林大人比我父亲大十几岁呢,他成亲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时移世易,人心易变,尚未可知。”
陈嬷嬷仍不放心,刚要说话,却瞧见沈曜眼底的疲惫,心疼道:“哥儿累了吧,都是嬷嬷不好,你病才好,我倒引得你想这些,快别想了,睡会儿,啊。”
沈曜的确有些累了,闻言便闭上眼睛,陷入睡梦前,迷迷糊糊道:“嬷嬷,明日请柳先生来……”
陈嬷嬷担忧道:“你才好……”
沈曜一歪头,已睡了过去。
陈嬷嬷只好闭上嘴巴,想着明日再劝劝哥儿,当前养好身体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是要往后排的。
自沈曜来到林府养病,林如海必定日日来看,但他的运气属实不太好,每次都赶上沈曜在睡觉,直到这日傍晚他回府换了衣裳来看沈曜时,沈曜终于是清醒的了。
沈曜上午睡了半个时辰,用过午饭后又睡了会儿,是以精神很好。林如海来的时候,他正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饮下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沈曜放下药碗,起身施礼道:“舅舅好。这几日有劳舅舅费心,舅舅恩德,我自铭记在心。”
林如海避过,道:“不必如此!你既称我一声舅舅,长辈照料小辈本就是应该的,何谈恩德这样外道的话。”
沈曜笑道:“是,舅舅说的是,外甥受教。”话音刚落,他又道,“我只顾着同舅舅说话了,却让舅舅站着了,舅舅请坐!嬷嬷,咱们不是有从京里带来的茶叶么,快去给舅舅泡茶。”
陈嬷嬷道:“是。”
沈曜道:“这还是扬州的茶叶呢,我祖父平日里只爱喝这个茶!只是我身子不好,太医说不让饮茶,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味。”
林如海见沈曜提起祖父恍若老人家仍在世的样子,想着他身子刚好,不欲勾起他的伤心事,便道:“你表姐身子也不好,平日里我也不让她多喝茶,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谈其他。”
“是。”沈曜应道,见陈嬷嬷端了茶来,忙示意舒云也给他倒杯白水,“舅舅尝尝。”
林如海揭开茶盖,闻到一股清香,又轻轻啜饮,待茶水自喉咙滑下,赞道:“好茶!”
沈曜趁机一口气喝干了一杯白水,总算冲淡了点嘴里的苦味,听到林如海的话,忙端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来:“舅舅喜欢就好。”
林如海心想,这茶乃是贡品,当然错不了,也就是沈老太傅这般受皇帝恩宠,才能日日喝这个茶。
“府中简陋,比不上京里,久哥儿住的可还习惯?”林如海问道。
沈曜答道:“舅母安排的很妥当,并没有什么不适。”
林如海道:“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同你舅母说,不要见外,只当是自己家就好。”
沈曜含笑应了。
林如海又问了几句他的病情,说了劝他好好养病之类的话,见天色已晚,便提了告辞。
沈曜想送他,林如海伸手制止了,道:“外边冷,你别出去了,再凉着。”
沈曜顺势停下脚步,口中道:“舅舅慢走。”
陈嬷嬷领着丫鬟们送出门去,回来就看到沈曜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瞧着门口。
“哥儿……”
“嬷嬷,我好久没有出这间屋子了。”沈曜可怜巴巴的说。
陈嬷嬷跟着蹲在他身边,摸摸他的头,道:“你病尚未好全,太医嘱咐了,不能见风。”
小丫头珍儿嘴快道:“哪有好久?哥儿也太夸大其词了些,咱们来林府才几日?”
沈曜以手支着下巴,语气平淡道:“珍儿都会说成语啦,真厉害。”
珍儿扁着嘴道:“这话听着,哥儿不像真心夸我。”
沈曜立即笑开了花:“真厉害!”
前后变化太快,珍儿扑哧笑了:“嬷嬷快问问太医,哥儿何时才能出去,否则怕真是要憋‘疯’了!”
陈嬷嬷斥道:“又口无遮拦了!”
珍儿吐吐舌头,垂首道:“我错了,嬷嬷。”
“无妨。”沈曜摆摆手,道,“嬷嬷扶扶我,腿麻了。”
陈嬷嬷小心的半扶半抱着沈曜起来,舒云和嘉月过来慢慢给揉着腿。
“你们在我跟前也待不了多久了,肆意些便肆意些罢。”沈曜轻描淡写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