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身存一块方圆不及五丈的礁石上,下临茫茫大江,上倚百丈峭壁,饶是他们身手绝顶,也无法飞越涉渡,登萍渡水轻功再高,似此七、八里汪洋江面也无能为力。“鬼见愁”虽曾是长江水道“天凤帮”帮主,水性纯熟,可惜一腿已残,亦是旱鸭子一个,只有坐等天明,向过往船只呼租。
风平两岸阔,月涌大江流,耳中只闻得惊涛拍岸之声。
金森、邹七盘坐於礁石之上,纵论武林大势,昔年见闻。
两个时辰过去,月己西沉,疏星几点,江风呼呼,扑面生寒,四外一片暗黑。须臾天边泛出一丝鱼肚白,江面渐渐生雾,霎时湮云弥漫,邹七目力特好,看出雾中有一巨舟逆水驶上,遂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声如龙吟,副过江面,送入舟中。
舟中有人发出吆阳之声,邹七又是发出两长一短啸音,声调激昂高扬。
金森已瞧料出邹七必是发现“天风帮”巡江船只,发声引来,果然雾中巨舟己拨转船头,缓缓驶来。
却见船首立著一个虎背熊腰大汉宏声喝道:“石上是哪位本帮弟兄?身属何舵?赶快报出!”
“鬼见愁”邹七凝注那人有顷,沉声道:“船上可是巡江飞舵‘海马’周元耀?”“海马”周元耀听得口音甚熟?猛然忆起一人,不禁大吃一惊!船首犹距礁石四、五丈左右,立即臆身一耀,望礁石上落下,眼中只见“鬼见愁”邹七像一座巨灵,矗立於礁石上,发须飘舞,虽然邹七与往昔形像判若两人,一只缺腿,终生不改。他单足一踞,悄声道:“是邹帮主麽?一别十年,你老人家还是壮健如昔,想煞“海马”周元耀了!”
周元耀还要再说“鬼见愁”急挥手制止,低喝道:“船上均是你亲信手下吗?”“海马”周元耀摇摇头,手指著船只,附著“鬼见愁”邹七耳语道:“还有秦虎等人在内。”
邹七一听秦虎姓名,眼内蓝光迸射、浓“哼”了一声。
船只已在相距两丈之处停驶下来,江面晨雾愈生愈浓,氲氤郁勃,几至觐面不见人地步。
蓦然……船中忽传出洪亮的嗓音:“‘海马’有甚麽发现麽?”
周元耀高声答道:“发现本帮之人……”
“鬼见愁”趁著他们说话之际,拐杖一点“叮”地微响,人己穿空飞起,向船首飞扑而下。
秦虎伫立船首,只见一条极熟稔的身影,向船首扑下!
浓雾弥漫中看得不甚清切?那邹七身法何等快速,相距又近,飞云闪电地扑来,及至他想到何人?邹七身形已到近前,只吓得魂飞胆落。
邹七身在悬空,左手执杖不好施展“飞猿手法”否则,秦虎已遭所擒。
这时秦虎急矮身一蹲,顺著窜出一丈左右,只觉迎面风声一闪“鬼见愁”已如附骨之蛆跟到。
邹七阴阴问道:“秦虎,还认得我吗?”
秦虎只骇得筋软骨酥,满头冷汗涔涔而落,口噤不语……
船上一阵大乱,舱内“唆唆”窜出十数人,吆喝之声大作!
礁石上忽亮起一声清啸,两条人影如风闪落,只见“神行秀士”身形疾晃,出手若电,舱面上全数倒下。
“海马”周元耀大喝道:“其余的人,不准动手、帮主到了。”
这时秦虎骇得面无人色,想起昔年自己投身喻松彦为死党,对邹七之命大都阳奉阴送,仗喻松彦为护符,大胆妄为,多次邹七欲将自己执法,均喻松彦缓颊救下,这次是死定了。邹七满面杀机涌现,他暗说:“与其束手待毙,到不如逃走为上。”逃生之念一生,身子一歪,便向水中倒去。秦虎耳内听得邹七一声暴雷似的大喝,猛感胸後肋骨如中五支钢钩般,奇痛彻骨,忍不住嗥叫一声,便晕死过去。邹七“飞猿手法”天下绝技,秦虎怎能逃出手外?
“海马”周元耀跟著邹七钻入舱内。
这时“神行秀士”已搀甘若辉进入,立命甘若辉端坐行功,俾使真力复元。“鬼见愁”邹七问周元耀道:“喻松彦手下全部收拾了没有?”
“海马”周元耀点点头,疑惑地望了邹七一眼,道:“帮主,风闻你老人家十年前塞外身故,怎麽是假的麽?”“鬼见愁”冷笑一声,道:“这话并非虚假,不过死了十年,阎王见我惹厌,又赶我回来了!”周元耀听得邹七语声充满了激愤、怨恨,只见邹七形像较十年前尚要狞恶可怕,心料邹七十年期间必遭受了不可想像的屈辱、折磨。长叹了一声,道:“帮内弟兄几有一半还是怀念帮主雄才大略,德风义举,只是闻得帮主身死,不得己才追随喻松彦,帮主现在做何处理?如有用小的之处,万死不辞。”邹七微笑道:“你可知本帮掌帮犀角令符是被喻松彦盗去的吗?”
“海马”周元耀道:“这事自帮主离去後,小的们已自猜到了五分,喻松彦平时已觊觎帮主大位,司马昭之心,至此已显明;帮主离开半年後,帮主死讯传遍了江南武林,便宣喻松彦继承帮主之位。”说著一顿,又道:“犀角令符并末再用,以金凤旗令替代,如今‘天凤帮’威信如江河口下,还望帮主再出,重振声威。”
“鬼见愁”点点头道:“事不在急,老夫先要探出犀角令符藏於何处?取回後再做处理;‘海马’!为免风声露出,你可将喻松彦手下全部制死。”“海马”周元耀领命走去。
邹七望著躺在舱板上昏迷的秦虎一眼,一掌击出“叭”的大响,只见秦虎呛出一口黑血来,悠悠醒转,颤声说道:“帮主,请饶小的性命!”
“鬼见愁”邹七冷冷说道:“要想活命不难,你据实报告老夫‘铁笛子’喻松彦现在何处?”
秦虎平日凶焰尽失,此时只有摇尾乞怜的分了,闻言叩头说道:“喻帮主……”突见邹七怪目电射,忙改口道:“喻松彦半月前已离小孤山主坛外出,循江东下,他声称微服出巡,听说尚须来金陵,这次出巡,不知为了甚麽缘故?故外舵无不惶惶终日,深恐喻松彦突然来临,巡江舵连日戈巡江面,不想遇上帮主。”
邹七忽然一笑,这笑容令秦虎心惊肉颤,只见邹七沉声说道:“喻松彦平日对你无话不谈,怎麽这次出巡的原因竟未对你说及麽?”语音森冷之极。
秦虎忽觉背骨之上透出彻骨寒气,一刹那间充满了全身,手脚似乎冻僵了般,忍不住叩头如捣蒜,道:“小的只知是为了一本拳谱,别的均不知情。”
“鬼见愁”心中一动,冷笑道:“老夫最恨没有骨气的人,秦虎,你活在世上也无用,老夫成全了吧!”
秦虎一听,心胆皆裂,眼前只见一只巨灵手掌迎面飞来,待要出声哀求,哪里还来得及?只觉七窍一窒,气望回逆,闷嗥一声,便气绝而死。
“鬼见愁”邹七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