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许是要来看姑娘,正好遇着这事,因着沉香姐是姑娘看重的丫头,赵姨娘也没惩处,只让沉香姐姐跪着,如今姑娘醒来便好,姑娘要给沉香姐姐主个公道,当时好些丫头都瞧见了,是五爷撞的沉香姐。”
原本要起身的苏靖荷却又躺下,转了个身,只道:“头有些晕,起不来身,你只和外头说我昨夜着了凉。既有赵姨娘在,沉香陪个不是,也吃不得大亏,你先下去。”
兰英万万想不到姑娘是这般态度,有些愣愣地跪在地上,见姑娘真的不再有动作,睡得踏实,才乖乖起身,自打晓得了要入宫甄选的事情,姑娘心情一直不好……
三姑娘既不肯起来,赵姨娘也不敢进屋打搅,而五爷因为沉香,又哭又闹,说是荣华院连丫头都欺负他没娘疼护,不肯再住在院子,最后没了法子,赵姨娘去了趟老祖宗那传话,才得了恩准把五爷接去自己的院子住。
因着这事,赵姨娘夜里还挨了苏瑜的训斥,之后府上任何人都不能再往荣华院去,当真是将这个院子隔离在外了。
苏正的离开,院子里更安静了许多,小姐日日在屋子里不出,丫头们伺候谨慎,平日大气也不敢喘,倒是兰英愤愤不平,偶尔能听见她在院子里抱怨几句五爷,毕竟之前大家都看着三姑娘待五爷上心,如今姑娘刚被老爷禁足,五爷离开转头攀过一根高枝儿,可不是气人!
可再气人,日子都还是得过,小姐出不去院子,府里的管事权便也交给了三太太,一院子的人对于外头的消息可算一无所知,原先二爷在府里,或还能帮着想办法,如今老祖宗不吭声,西院和三姑娘又结了仇,赵姨娘更是个胆小怕事的闷葫芦,指望不上。
眨眼,十二月初,有内廷派公公来安国公府传了话,这事才成了铁板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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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近过年,府里上下都忙着做新衣,荣华院这几日的裁缝尤其多,金银玉器也不曾断过,老祖宗怕是俩压箱底儿的首饰都送了过来,换了平日,这般疼宠自然让人欢喜,可苏靖荷如今却喜不起来,老祖宗这是要想尽法子让她明儿春入选。
随着陆陆续续送来的器物中,苏靖荷却是收到一张纸条,没有多余的话,只一行字:定不负相思意。
谢玉的字迹,她自小临摹过,一直记着。如今再见,心头腾地一暖,冷了一冬的荣华院,终于见着苏靖荷展颜。
白日里才收了纸条,夜里边有人送来了口信,是给院里添炭火的小厮,让姑娘明日称病叫来大夫,之后会有法子安排姑娘出府。
且不管小厮说的可是真话,如今只能这般一试。
第二日苏靖荷卧榻不起,沉香赶紧告知了院门口守着的护院,虽说老爷让盯住荣华院,可姑娘生病,看大夫却不敢耽误,尤其里头的姑娘日后若入了宫,可是富贵命。
前脚刚派了人去请大夫,后脚便赶紧禀报了老爷。苏瑜第一时间过来看望,连多病的老祖宗也由着下人搀扶过来。看诊的还是张大夫,进出安国公府二十余载,府里夫人小姐都是他诊脉看病的。
张大夫诊完脉,将老爷老祖宗叫出去说了病症,老祖宗听着没有大碍,才放心回去,苏瑜倒是想陪苏靖荷说说话,女儿却总背身不理,最后也是离开。
大夫开方子时,有药童进屋:“姑娘赶紧换身衣裳,跟着师傅的轿子出去。”
穿男装也不是第一回,倒有些模样,再戴上御寒的软帽,巴掌大的脸被遮了去大半。她跟在张大夫身后,帮着张大夫拎了药箱走出荣华院,再到离了安国公府,一路都没有被认出。
张大夫出府上轿,苏靖荷也一直跟着,待转过和兴巷,却有人拉住她。
“二哥?”苏靖荷仰头,有些讶异,之后才是了然,竟是二哥帮她出的府,便道了句谢。
寒风里,苏牧见她穿着男装,太过单薄,遂拉着她往巷中的马车里去:“先上马车再说吧。”
等二人坐稳在马车里,车内燃了炭火,寒意霎时挡在在外间,感念苏牧的细心,苏靖荷眼眶腾地一红,她记得从前,即便寒冬时节,二哥屋子里也极少有炭火。
马车夫挥鞭,马车开始缓缓驶出,苏牧才道:“一直忙于朝事,安国公府上的事情,大家都有意避我不谈,若不是五弟托人给我传话,倒真不知三妹在府上受这般委屈。”
当初苏正突然闹腾,苏靖荷心中便有了数,苏正这孩子她不敢说很了解,却也知一二,尤其重情谊,他是想自个先出了荣华院再替她想法子,没想到当初娇惯蛮横的小少爷,经历了些事情,倒愈加聪慧了。
“难得五弟有心,不枉你疼他一场。”
苏靖荷轻笑一声:“到头来,还是二哥愿意帮我。”
从小到大,一有事情,苏曼荷便喜欢找苏牧帮忙,即便出了婶子的事情,二哥终还是二哥,没被她弄丢。
苏牧揉了揉她的发顶,叹道:“傻丫头。”
静默了小会,苏牧有些自责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前些日子我想了许多办法,都……”
“我知二哥尽力了,二哥如今即便再得圣上恩宠,又如何能撼动两位国公爷的地位,内廷的公公们哪有敢得罪苏何两家的。”苏靖荷打断。
这个妹子心思通透,却也不知是福是祸,面对这般至亲,心中该是何等哀戚。
“大伯也就罢了,我去了趟靖国公,也……”苏牧小心翼翼看了眼苏靖荷,见她面色如常,仿若知晓一般,才继续道:“沧州雪灾,靖国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已让人送了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