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垂,景少微看了一眼身后传达室刚亮起的灯光,和里面扇动扇子的影子,转身向路口挥了挥手,好像看见了熟人一样,热烈自然地小跑了过去。
大爷看到她离开,微微探出了头,但怕蚊子进房间,他什么都没看清就缩了回去,心中暗自叹气。
景少微小跑到路口拐弯后就停了下来,贴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和江重黎探讨着“新什么亚”的问题。
“研究所对外的名称吧。”江重黎不是很在意地说着。
不管研究所叫什么名字,跟他们俩好像关系并不大,他们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对这个世界的势力一无所知,研究所叫新亚还是旧亚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景少微见江重黎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便也不再多说,而是说起自己刚才的尴尬事情:“下午出来没吃东西,跟那个大叔说话的时候肚子响了好大一声。”
“能在外面买点东西吃吗?”江重黎果然还是更关心这个问题。
景少微摸摸手腕,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货币体系是什么样的,而且我现在身上只有个研究所的手表,应该没办法在外面刷吧。”
她抬头看看越来越沉的天色,又补充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们原来世界的24小时营业的餐饮店,今晚的去处也是个问题。”
江重黎难得的哑火了,他的人生经历中从未出现过如此窘迫的时候,一时间也想不到该如何应对。
“没事,大不了随便找个屋檐凑合一晚,反正明天早上就能回宿舍了。”景少微在路边被夜风吹得眯起了眼,却还是语气轻松地安慰着江重黎。
一阵摩托声从后面响起,景少微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出来这么久还没看到有人骑摩托呢,这个小镇的出行方式好像除了步行就是小汽车,连电动车她都没见到过。
摩托车行驶的不快,但远光灯很刺眼,她看不清那台摩托车长什么样,也看不清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反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景少微只看了一眼,便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吱嘎”一声,刚还在后面慢慢开着的摩托车停在了景少微旁边,她微微皱眉,后退了一步,心中涌起不太好的预感:“这难道是研究所派出来抓人的?”
车上的黑衣骑手用长腿撑住地面,扭头望向景少微,两秒后,他抬手摘下了头盔,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出来的?”
景少微脸上的意外不比这位骑手少,她见过他,一面,就前两天,在周会上。
当时江重黎不舒服,她顶了上来,刚好看到他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她当时还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所以对他印象还算深刻。
“白组长?”景少微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不答反问。
面前这位一身修身的黑色骑装,脸色冷峻,和周会那天穿制式白大褂、在会议桌前翻白眼的白病已仿佛不是同一人,但他认识她,她也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这应该就是白病已本人。
上班下班两幅面孔而已,这很正常吧?景少微不确定地想到。
白病已把头盔挂在车头,长腿一迈跨下摩托,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白色的头盔递给景少微:“戴上,上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景少微下意识地接过那只头盔,却在接过后开始迟疑——他这是要干什么?他们很熟吗?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附近连个人没有,他要跟她说什么话?
白病已本来都要上车了,却发现后面的小姑娘没动静,他停在车旁微微侧身,说:“上车和我叫保安过来接你,你选一个。”
景少微瞬间就摒弃了之前的疑虑,她根本就没得选。她非常识时务地戴上了头盔,三两步走到摩托车后方,准备等司机坐好她就上车。
白病已在头盔里满意地轻哼了一声,景少微没有听到,她只看到司机已经到位,该她上车了。
但她对如何乘坐摩托车这类交通工具确实是缺乏经验,她穿越前的世界里,不管是家所在的城市还是大学所在的城市,都是禁摩的,而且正规的电动车也不让带人上路,是以她上中学后就没坐过这类交通工具。
“那个,白组长……我是该横着坐还是骑着坐?”景少微把头盔的面罩打开,底气不足地问。
她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有点不合时宜,但她确实不清楚该怎么坐……横着坐怕不安全,骑着坐又怕冒犯到这位脾气不详的白组长。
景少微成功收到了白病已的一个白眼,这个白眼竟给了她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让她突然就不那么心里打鼓了。
“跨着坐,扶我的腰,头盔戴好,我车速很快。”白病已虽然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很耐心地指导景少微坐上了摩托。
景少微依言坐好扶好,把面罩放下,心里却对他的“车速快”不以为然,她刚才又不是没看到,他那个车速最多也就算正常行驶,连超速都够不上,哪里快了?
她甚至还有闲心去和江重黎报告一下自己遇见了四组组长的事情。
但很快,她和江重黎的交流就被迫中断了。
原因无他,在驶出居民区之后,白病已加速了,让景少微见识到了四组组长的诚信,说车速快就是很快,从不弄虚作假。
景少微刚开始还能通过头盔的面罩看到外面的建筑,后面加速之后,为了躲避风的正面攻击,她就只能把头塞到白病已背后,却不敢真的碰到对方。
通过偶尔的转头,她能看到路边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起来,到后面就完全无法看清路边到底有什么,环境是一片黑,在戴了头盔的景少微眼里是黑上加黑。
以最高速度行驶十几分钟后,白病已车速减缓,慢慢地停了下来。
景少微脚步虚浮地下了车,蹲在路边缓了好久,才把不正常的心跳压了下去。
“还好吗?”关心的话语不是出自在旁边悠闲地点了支烟的白病已,而是能感应到她强烈不适的江重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