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泡在水里洗刷干净,过道清水倒进锅里,风平在灶下烧火,间隙里跟潮平耍石子。
海珠在院子一角摆上泥炉,平底锅里炒着花生,不停翻炒着。
齐二叔坐在檐下,腿上放着一箩蒜,他的手指灵活地捏着老蒜剥皮。
当下是蒜发芽的季节,蒜心里藏着绿芽,他说往后自己种蒜,免得花钱买。
“什么都自己弄,要累死了。”海珠接话。
“什么累死了?”齐老三推着一车水回来。
海珠不说话,说了又要听他嚷嚷赚钱艰难,一枚铜板也是钱之类的。
她不说冬珠说,“二叔说要种蒜,以后不花钱买别人的,我姐说什么都弄,人要累死了。”
“哗啦”一声水响,齐老三把水倒进缸里,他心想家里人要是都像海珠一样花钱大手大脚的,那忙来忙去都是给卖东西的帮忙了。
炒熟的花生倒进筛箩里晾着,海珠又扒三碗花生倒进平底锅里,弄这玩意儿挺费事,她索性一次多做点。
洗完最后一盆贝壳,齐阿奶进去把锅里的贝壳捞出来倒竹席上晒着,然后又倒一盆进去煮。
齐老三把贝壳摊开,贝壳滚烫,散发的热气里已经没什么腥味了。
傍晚凉快了,这个小院确实忙得热火朝天的,除了潮平,各个手上都有活儿。
嫌弃擀面杖太细,海珠去街上买了根前粗后细的棒槌回来,路过书铺直接买十根毛笔,回去的路上碰到沈遂,他把许诺的鲸鱼油给她。
天色昏了,灯笼亮了,灯油换成了鲸鱼油,海珠观察了一会儿,夜风吹来,火苗明明灭灭,但只要有一簇火星,火苗还会再飙起来。
她在院子里咚咚咚捣花生芝麻,晚饭是由齐阿奶和冬珠做,姐弟三个在沙滩上挖的螺清蒸,蛤蜊煮汤,再炖一钵鸡蛋羹,最后炒盘野菜心,都是清清淡淡的口味。
“吃饭了。”齐阿奶喊。
“好。”海珠甩了甩手。
“吃了饭我帮你捶。”齐老三说。
齐二叔自己推着车轱辘靠近饭桌,见粥碗里有红色的什么东西,他问:“煮的什么粥?”
“火腿和扇贝,昨天我姐从海底捞的扇贝还没吃,再养下去就养死了,我就给开了。”冬珠给每个人都盛一碗粥,说:“今晚是我做的饭,奶给我打的下手,你们尝尝好不好吃。”
“都比我做的好吃。”齐阿奶端着海螺出来,她笑眯眯的,说:“我做的最难吃,你们都好好跟海珠学,以后别让我做饭,再难吃我都不嫌弃。”
“我想吃鸡肉了,明天早上我买两只鸡让冬珠送回来,奶你在家看着火。”海珠说。
齐阿奶面上一顿,“买一只就行了,两只吃不完。”
冬珠哈哈大笑,“难吃的奶不嫌弃,但贵的她保证嫌弃。”
其他人都笑,就连齐阿奶也笑,笑过后她说:“不能光顾着嘴,忙来忙去赚的钱都贴嘴里了。”
“人活一张嘴,只有吃了才是自己的。”海珠开始给老太太上课,“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的?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别看得太重了,赚钱是为了活得好,吃都吃不好算什么活得好。”
风平重重点头,他大姐说得都对。他点头,潮平也跟着点头,下巴都要磕进粥碗里。
冬珠嚼着螺肉皱眉思索,一直到吃完饭她才想通,一身轻松地端着碗碟进去洗。
齐老三在灯笼下捶花生芝麻和黄豆,海珠在另一旁切蒜,两道咚咚声此起彼伏,夜里坐在巷子里说话的人不时朝这边看过来,低下头便窃窃说起话。
“风平,去把我今天买的方糖拿来。”海珠朝木桶里看一眼,然后让风平把方糖丢进去,“继续砸,糖是增鲜的。”
待月亮爬上屋檐,海珠搬出来三个陶罐,让风平把火炉烧起来。花生芝麻黄豆酱分装三个陶罐里,烧三瓢油分别倒进去,其中一瓢是炸的葱椒油,最后一坛她加了三勺蟹酱进去,搅和开了加盐加酒,封坛。
“姐,还烧油吗?”风平问。
“小火,我来炸点蒜蓉。”凉油倒蒜末,小火慢煎,油热却不冒烟,海珠用勺子不停地搅动蒜蓉,夸风平对火候的掌握越发精准了。
齐阿奶和冬珠把晒干水汽的贝壳都收起来了,两人走过来看,“快炸好了?我这就来烧洗澡水?”
“行。”
齐阿奶进厨房烧水,齐老三把三罐子酱抱进柴房里,柴房靠近洗澡间,里面阴凉。
“好了,不用烧火了。”海珠舀一勺盐倒进平底锅里,搅拌开了盖上盖子,放上一夜明早装罐。
“终于忙利索了,今天忙一次能管半个月了,洗洗睡吧。”
院子里的灯笼灭了,厨房顶上的烟囱也不冒烟了,门吱呀一声关了,最外侧的屋里起了呼噜声。海珠他们是睡了,离她家近的几家人大-->>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