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几人今儿都得留在铺子上,也算是共患难了,便莫要再讲那些个虚的了。"他微笑道,"明日还要请叶郎中替那聂姑娘诊个脉,仔细瞧瞧,也省得再格外去请郎中了。"
说着,又回身对恹恹地叶连翘道:"叶姑娘这是真成了霜打的茄子了——莫要思虑太过,到底怎么回事,明天就见分晓。"
"哎,我知道。"叶连翘勉强应一声,捧起茶碗抿了一小口。
茶香清馥,略带着一丝咸樱桃的咸酸味,明明是滚烫的茶汤,吞入腹中,不消片刻,浑身却是觉得清爽许多,果然是消暑的一道好茶。
"开药铺就是这点好。"苏时焕低笑一声,"想拿什么药材煮茶,自管去百子柜里翻腾就是,方便还不花钱——这会子已然太晚,大伙儿也都别琢磨旁的了,赶快吃了东。[,!]西抓紧歇息是正理,明儿只怕还得忙一场。"
其余人都纷纷称是,将热好的那性食分来吃了,草草洗漱过后,便各自歇下不提。
……
是夜,叶连翘与元冬,平安三个姑娘就挤在小书房里胡乱睡了一宿,剩下三个大男人也各自找屋子休息,自然是睡不踏实的,隔天一大早便起了身,姜掌柜和曹师傅等人来上工时,还委实惊了一大跳。
苏时焕也没顾上和他们多说,立刻就打发人去将那聂家母女二人请了来。
也幸亏那两人头回来时提了一句,说是住在城南磨刀巷的亲戚家,松年堂的伙计前去打听一番,并没费什么工夫,就把人给带了来,彼时叶谦早就将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半点不耽误,立马将那聂姑娘请到桌边坐下,替她诊了脉,不时询问两句,将她一张脸看得仔仔细细,又依惯例瞧了舌苔和眼底,人便沉默下来。
那聂家母女到底不是习惯耍横的人,昨天是实在着急,才扯着叶连翘闹了一场,今日虽然仍旧心情郁卒,人却已冷静下来,当娘的在旁捏着袖子默默抹眼泪儿,闺女则死死垂着头,同样一言不发,只偶尔从喉咙里传来细弱的一两声抽噎。
叶谦坐在桌边沉吟半晌,转头看一眼苏时焕,又抬头瞧瞧死皱着眉站在一旁的叶连翘,清了清喉咙,沉声道:"聂姑娘舌苔黄腻,眼底微红,脉象是典型的脾胃湿热,正是应了那酒渣赤鼻的症状,除此之外,却并无其他不妥。若是吃了我开的金花丸,或是用了那外敷的膏子之后引起身体不适,脉象上当会表现出来才是……这可真是奇了。"
"莫不是我们还诬赖你们吗?"
那妇人陡然一抬头,手里的帕子也攥紧了:"我闺女这张脸就摆在你们面前,这可做不了半点假,你们都长了眼睛,难道还瞧不见?"
说到这里,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叶连翘:"我知昨日自个儿是闹腾得凶了点,回去之后,我其实也有些后悔,但……这是我亲闺女啊,她一张脸弄成这样,搁谁身上,也不会觉得好受吧?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总得给我个说法不是?多的我也不要,我只盼着我闺女这张脸能干干净净的,我就求神拜佛了!"
姜掌柜和曹师傅也围在左右,听了这话,便软声劝她:"大妹子你别心急,我们能给你一句准话,这事儿,我们松年堂决计是不会推诿的。你闺女的脸,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去治,这诊费已你不需操心,我们不会收你一文钱,但……此事到底是不是因我们的疏忽所致,还是弄清楚的好。"
"这话不假。"苏时焕飞快地将话头接了去,"不瞒二位,昨夜叶姑娘和她父亲在松年堂留了整晚,就是为了将此事弄个一清二楚。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确定,聂姑娘的脸,很大可能并非那金花丸和外敷的膏子造成,因此,便需要二位尽力配合,将这些日子吃了些什么,触碰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都仔仔细细回想一遍,只有如此,咱们才可能找到出现这种状况的缘故,也好有的放矢啊。"
"这……能有什么特别事?没有啊!"
那妇人给他说得有点迷糊了,下意识看了自家闺女一眼:"这几天,我们都是住在亲戚家的,他们吃什么,我们便吃什么,晚上也是同他们家的孩子住在一个屋,睡同一张榻。其他人个个儿都好好的,为何偏生就是我闺女……难不成,是一日的两顿饭食当中,有东西与药相冲了?"
"可能性很小。"
叶谦摇了摇头:"之前我们便是考虑到这一点,无论金花丸,还是我闺女给你们制的外敷膏子,所用药材都很平常,且十分温和,寻常饮食,很难与其相冲。"
"那……"
妇人愈加不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借问一句。"
正在这时,苏时焕淡淡地再度开口:"两位的亲戚肯让你们借住在家中,想必素来关系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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