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膀右臂”手轻轻抚上姐姐紧张到有些发抖的手,宋念之自嘲的笑笑,不以为意道:“如果造化地好,自是左膀右臂。如果造化不好,那就我死别人活。”
“怎么会这样你只是个陪读啊这个爹爹他知道吗”想着当初宋念之准备进宫时,陆翊轩脸上的紧张情绪,宋如沐在这一刻是彻底误会陆翊轩的表白了。她以为当时陆翊轩地紧张,完全是为了挽救宋念之踏入这场争斗,而她最恨的是,当时她却还在那里胡思乱想,真是该打之极。
“我想爹爹应该有想到,但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不过现在却是不能告诉爹爹了。因为有些事情一旦涉及,再后退便是死路。而且,父亲也说过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英可以为相,雄可以为将,凡yu成大事者,以识为主,以才为辅。我想那位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在将轩哥哥视为生死之交后,对我亦不加隐瞒吧”看出姐姐的纠结与不安。宋念之打从入宫数月之后,第一次真正坐下来,与姐姐说起那些关于宫里的事情。
事情起源于宋念之刚入宫做伴读的第一天,那个盛夏的艳阳天,宋念之心怀忐忑的入宫,见到了传说中的太子皇甫天佑。初见这个国家的皇储,这个国家未来地帝王,让宋念之紧张到出了一身热汗而不自知,但时刻念着父亲的提醒与父亲平日的身体力行,故而宋念之表现出了不同常人的淡定,加之陆翊轩在旁边时刻袒护着,所以人人都以为宋念之果然是天赋异禀、神童转世,小小年纪便可以做到淡看一切,真当是可造之才。
而宋念之匍一见到的东宫太子,确实如传说的那般,吊儿郎当到让人误以为是什么痞子转世。即使他身上穿着世上最华丽的衣裳,即使他脚踹内侍不可一世,却让出生之际便失去母亲,但一直生活在幸福之中的宋念之感觉到,他皇甫天佑,作为一国储君,作为父母双全的孩子,却一点也不幸福。
他地骨子里透着一种让宋念之感觉陌生的悲凉,一种让宋念之感觉他刻意将他人与之彻底隔绝的冷漠,一种藐视万物却又极度不自信的矛盾。
☆、098成长之痛
当然,对于这些事情,宋念之是绝对不会与深养闺阁之中的姐姐细说,即使这个姐姐在他的心目中比任何人都重要。而前面之所以说起那些,只是宋如沐的话无意引发了他深藏内心深处的心事而已。可在忍不住说出之后,见到姐姐瞬间苍白了的容颜,宋念之突然很后悔。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小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姐姐因为他的事情而担心,他希望他宋念之的姐姐,永远都是那个快乐无忧的姐姐,至少那份快乐不会因为他而消失。
浓浓的自责情绪,让宋念之在坐下与宋如沐说了半天之后,宋如沐最终也没有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而只是些很稀松正常的事情。例如太子只是和任何人一样,需要死党,需要与任何派系没有瓜葛,只听命于他一个人的死党。而放眼所有伴读之中,宋念之则是最好的人选,而最关键的是他与陆翊轩是师兄弟关系。太子自然很快接受了宋念之,将之视为与陆翊轩一样的知己。
对于前面一时冲动所说的“你死我活”,宋念之只解释道:“太子一旦做不了皇帝,那被烙上tài子dǎng的众人,好结局是归隐山林,不再踏足官场;坏的结局就是统统陪太子去死”。
这个说法虽然让宋如沐有些郁闷,但放眼任何朝代,几乎没有哪一任太子在被废以后,还会有命活着的,而身为tài子dǎng的人也几乎不是被罢官,就是死路一条。可以说,这是党争的残酷,更是皇位之争的残酷所在
想起这些残酷,宋如沐不由双手捂心,心事重重道:“爹爹原本就艰难,如果你也陷入进去,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就没有安稳日子好过了”
“呵呵姐姐不是说凡是都有两面xg吗我们应该看到一旦太子顺利登上皇位,太子伴读哪个不是成为朝堂新贵的姐姐当明白富贵险中求、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些道理。”仿佛为了让姐姐更相信自己的话。宋念之又故作轻松的笑道:“念之说过,要为爹爹与姐姐买最好的屋子,让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的,难道姐姐忘记了”
宋如沐当然记得宋念之说这话时地情景,但当时大家也都只当他是个孩子,哪里会想到他一直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于是宋如沐不能释怀的叹道:“如何能忘记只是那些如何当真只要咱们一家平安无事。就是住茅草屋又能如何”
“姐姐想住,念之却不舍得难道姐姐不信念之能做到念之定会如父亲所愿,留名史册的”宋念之说这话的同时,少年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种叫狂热的东西。
宋如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忽然对弟弟宋念之的坚持,有了另一种理解,那就是他有了属于自己地理想与追求,与自己安于现状的理想所完全相反的追求。
人就是这样。如果宋念之立志做什么纨绔子弟,或者干脆直接做了纨绔子弟,那宋如沐估计会被气个半死。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宋韩氏。如今虽然说宋念之的前程看好,但同时他必须去承受的危险,却又超过了宋如沐的接受范围,故而宋如沐是百般纠结,甚至有些希望宋念之不要如此优秀。
当宋如沐纠结入心时,去为宋念之取衣裳的茶语,恰好领着寒姬返回。
于是就算再有多少地担忧与纠结。宋如沐还是压住这些心思。见下了大半夜地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便披衣将宋念之送到院子之中。嘱咐他回去梳洗好了就赶紧睡觉。明个还要早起入宫。
见宋如沐提到“宫”字就抿嘴蹙眉。难掩忧心之情。宋念之便急忙点头答应姐姐照办。向茶语使过颜色之后。宋念之这才借着明亮地月光加雪光。从容迈出姐姐地居所沐园。
一路踩着新雪花所发出地咯吱声。让宋念之在有规律地杂音中。不得不对今天晚上地冲动作出审视。他要学地地方还有很多。这也就是那个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将所有事情告诉他地缘故
终于找到自己弱点地宋念之。若有所悟地望着远方。回神后。宋念之却可以清晰感受到来自他身后。姐姐那温暖目光还环绕在他地身上。这是宋念之从小到大最熟悉地一道目光。与父亲那坚定地目光不同。或者可以说无论他走到哪儿。只要他出现在她地视线范围内。她地目光便永远会环绕在他地身上。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让他时刻觉得心中是满地。
目光缓缓消失了。
就在宋念之想要回头一笑时。温暖地目光从他身上消失。不用再回头。宋念之也知道目光主人肯定因为穿地太过单薄。被自己地丫头拎回屋去了。而在失去那道目光地包裹之后。宋念之忍不住用手拉了拉披风领口。唇角微扬一笑之后。冷不丁打了几个冷颤。
“少爷您还冷吗”耳边传来丫头寒姬地声音,这种身边有人的感觉,稍微缓解了宋念之的失落之情。
瞄一眼比他大上几岁却没有他高的寒姬,宋念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伶牙俐齿的寒姬,每次单独与他相处的时候都会如此拘束尤其是这一年来,寒姬好像越发拘束起来。更让宋念之糊涂的是,这寒姬每次伺候他穿衣时,都会红着脸,但下次的时候却又与暖姬抢着伺候他穿衣。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宋念之现在比较关注的是宫里地那些事。他没告诉姐姐地是,后来所发生的事情,让时刻防备太子报复地宋念之,一度以为皇甫天佑确实如外间传说的那般,是个玩xg过盛的孩子。
因为入上书房第一天,他就见识到,教他们国家地理的太傅,便被太子指示楚家两兄弟作弄到老泪纵横,之后教历史与治国策的太傅亦是没有一个能幸免。人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认为第一感觉是最准确的。所以在先前那些感觉消失之后,宋念之还是停留在对皇甫天佑的第一感觉之上,深信这个太子并不是外间传言的那般,他的所作所为都应该有着自己的目的。
只能说宋念之凭借着他敏锐目光与天生直觉,窥视到了别人所不能窥视的。正因如此,宋念之没有按照宋翰吩咐的那般,于太子指示所有人捣蛋时对太子实施谏言,而是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有一天皇甫天佑忽然带人截住准备出宫回家的宋念之,在宋念之暗暗以为太子终于要报复了时,哪知太子却大声质问他身为御史大夫之子,如何不向其耿直的父亲学习如何直谏太子过错
宋念之心道终于来了,便也不说别的,只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折好后让人交给太子皇甫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