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登基那日,夜梦先祖。称天庭泯灭、地府坍塌,诸神不见踪影,恶鬼为祸人间。地府缺失之处源源不断的吸收人间灵气弥补自身,是导致人间阴阳失衡,五十年来天灾成祸的罪魁祸首。”
唐臻眼底的情绪逐渐凝固,脸上浮现真实的茫然。
什么?
陈玉垂下眼帘,不肯与唐臻对视。
他根本就不在乎太子殿下是否能听懂。
有今日这番话,无论太子殿下往后如何作死,落得什么下场,他在义父面前都有辩解之语。
这就够了。
既然已经事无巨细的说了先帝的事,不妨将陛下的经历也说得仔细些。
“陛下不忍见天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曾发下宏愿,愿以人间帝王之尊,积唐氏百代阴德,填补地府阴缺,重塑秩序。”
“为达成宏愿,陛下将朝政尽数托付于贤臣,潜心修行,静待功德圆满,即可脱离肉体凡胎。从此镇守地府,还人间安宁。”
陈玉饮了口茶,刺痛的嗓子得到缓和,继续以平波无澜的口吻叙述往事。
“大人们虽不敢惊扰陛下利国利民的伟业,但不得不为国祚忧心,频频上折请求陛下大婚。”
“陛下自认已是地府之人,本不愿因人间琐事分心,奈何大人们非要强求,终究不忍见老臣为圣朝国运夜不能寐。”
“昌泰五年祭天路上,陛下将供奉五年的木制酆都印抛向两侧跪迎的百姓。碰到谁,谁就是与地府有缘。七名男子为仙童,七名女子为仙子,皆被陛下带回宫中,随他闭门修行,积攒阴德。”
“殿下是否还记得,您曾问过臣,您的生母是谁?”
唐臻立刻被他为数不多还能听懂的词语唤回心神。
结合陈玉刚交代完的往事,答案显而易见。
“是皇、是父皇带回宫中的仙子?”
陈玉点头,“娘娘诞育您有功,已是仙妃。”
“她在哪?”
唐臻立刻忘记正困扰他的诸多疑惑,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
太子唐臻有妈妈!
“我能见她吗?”
即使陈玉对唐臻的观感依旧复杂,甚至还在怨恨唐臻连安定侯是谁都不知道,见到太子听闻生母消息时立刻发亮的眼睛,也无法继续冷漠的俯视唐臻。
“不能。”陈玉狠心给出否定的答案,解释道,“仙妃娘娘在福宁宫闭门修行,已非凡世之人。”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说出更加残忍的话。
如果太子殿下没有突然一意孤行的去福宁宫求见昌泰帝,拿到传国玉玺之后,又不自量力的询问他们该如何批复奏折,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对太子殿下说这些话。
陈玉不明白,为什么从出生就被抱到东宫,由宫人照看长大的太子殿下,会在在懵懂无知的虚度十六年,安心被圈养在东宫的情况下,突然鼓起勇气,非要去求见十六年间只见过寥寥几次,还对他非常冷淡的昌泰帝。
难道这就是父子连心,斩不断的血缘?
哪怕不知道所谓的风寒是中毒,太子殿下依旧会在遭遇危险时遵循本能,寻求父亲的庇护。
陛下为什么不将殿下留在福宁宫?
如此殿下至少不会再遇到险些中毒身亡的‘意外’。
陈玉再度端起茶盏,眼中晦涩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