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男声传入乞丐耳中,突然那双混沌不开的眼眸唰地一下睁开,迸发出精光。
“殿……殿下。”
他终于露出一抹喜色。
眼前人穿着件白色内袍,外罩金线牡丹绯色长衫,青丝散落肩头,仅用一根红绳束起,手里正把玩着一串白玉菩提佛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瞧着有些玩世不恭。
“风荷,帮孤送一个人。”
“殿下请说,风荷誓死效命。”
萧则绪哈哈大笑,将把玩的佛珠塞进风荷手里,“不要你的小命。”
“帮孤送齐昇回乡。”
依照齐昇的性格,他受此大辱,定然不愿意在留在京内这等腐朽之地,但估计路上有人会想要他的命,比如袁宜之,比如皇帝……
“属下遵旨,劳殿下帮属下看管这把二胡。”
萧则绪接过那把有些破旧藏灰的二胡,手痒地拉了两下,声音刺啦一声,险些刺穿风荷的耳膜。
“殿下,您不善音律,还是放过它吧。”
萧则绪佯作生气地敲了一下风荷的头,“孤回去就好生学习,定叫你刮目相看。”
风荷满脸写着不信。
广平街头少了一个拉二胡的乞丐,并没有人注意,毕竟只是一个乞丐。
皇宫内景顺帝亲自接见了齐昇,齐昇此刻已经苍老得像是花甲之人。
“家中鲈鱼正美,请陛下恩准臣反乡。”
“齐爱卿,此事朕已经给你一个交代,朕将你调回京内如何?你颇有大才,当年状元之名可是朕钦点的,朕又怎会不信你呢?”
“陛下,老臣担不起,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齐爱卿还是在怪朕?”
“臣不敢,只是近年身体欠佳,腿脚不便,实难为陛下效命,陛下知遇之恩,臣来世结草衔环亦不能报之。”
君臣二人象征性地来回推拉几次,景顺帝才真正松口,赐了许多东西,恩准他辞官返乡。
齐昇也松了一口气,脚步踉跄离开了这个奋斗大半生的皇宫,宫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地听着。
一个男人带着斗笠,胡子拉碴,身上的衣物缝缝补补打了许多补丁,他看见齐昇出宫,从车上跳下来将人拦住。
手中的佛珠一递,齐昇瞬间就明白了。
“主人让我送您回乡。”
齐昇看着佛珠鼻尖酸涩,连说三个“好”字。
“你的主人现在何处啊?”
“您到了就知道了。”
码头处一艘小船静静停靠着,齐昇下了马车,颤颤巍巍地上了船,迎面便见一年轻人站在船头背对着他,负手而立,身姿挺直,颇有遗世脱尘之风。
齐昇不敢认。
年轻人听到声响缓缓转过身来,摘下脸上的鬼面獠牙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样挂着淡淡的笑意,风采不减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