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玎珂小姐当时嘟哝了句:原来他就是黑色霹雳的飞行员!我却听得清楚,没来得及解释,她却走了。”
只觉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沈淙泉险些未站稳,他踉跄的扶着桌子,母亲吓得慌忙起身,他却摆摆手示意无碍。
飞行比赛那日袁尘走下黑色战机,记者纷纷拍照,全国各地报纸都将袁尘的照片放在头条,而他却不知玎珂极少看报。
她竟如此误会了?
难怪在美国时她曾无意间赞扬过沈淙泉飞行比赛的精彩表演,那时只当玎珂是从报纸上看来的报道,飞行比赛时他仅十七岁,根本未经过正规训练,完全是靠舅舅的推荐才得以上场,技术并不娴熟的他甚至以此为耻,那时谁能盖过袁尘黑色战机的风头,因而并未和玎珂聊下去。
“淙泉,你听娘一声劝吧,当初玎珂小姐错把少帅当作你,娘那时也不曾上心,谁知她会同你去了美国,如今也是命中注定她要嫁去北平,迟早会明白当年的误会,你这般又是何苦呢?”
何苦?何苦?
如何才能不苦?
一场飞行比赛竟是这般的误会,她的欣赏钦佩,她的心到底归于何处?
车行千里,穿过苏氏军阀河南三省地盘直达北平,飘雪的冬季逐渐在玻璃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车内依旧温暖如初,修长的手指在玻璃上画出清晰的文字,一笔一画的写着沈淙泉,字迹之处皆可见尽窗外风景,也掠过她消瘦的容颜。
“小姐,总算到了!”吴妈小心的帮玎珂放下额前的白纱,细心打扮好方才领着她走下车厢。
白色高跟鞋踏着青黑的铁皮,走下车厢的一刻寒风如同数千把利刀,刮得她不由一哆嗦,迎面而来的却是雷霆般的掌声,车门外竟早已站满了迎接的人,他们个个身着戎装披着厚重的军大衣,她白皙的肌肤隔着丝薄的婚纱,毫不抵风。
“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接你婆娘去!”粗声大喝着推了袁尘一把,袁尘尴尬的笑着伸出手去握玎珂的纤纤细手。
袁尘的父亲大帅亲自前来迎接,众人更是对这位新娘愈加奉承,他是土匪出身,向来不管那么多,眼见自己儿子娶了美人回来,自是催得焦急。
袁尘绅士的伸出手去握玎珂的手,可纯白的绸缎手套却重重将他的手打开,如果不是他,她怎会和沈淙泉分离,袁尘的身子恰好挡着,后面人并未看到这动作,倒是一旁的吴妈没想到小姐会如此驳了少帅的面子。
他却嘴角一勾,扬手直接将玎珂横抱起,白纱从袁尘的手臂间落下拖在地面上,“到底是老子的儿子!”大帅笑着一吼,方才愣住的众人连忙起哄,玎珂在袁尘怀中左右挣扎,看似倒像新娘的羞涩。
走出铺满红毯的车站,竟是数十里的红妆,成排汽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最前和最后的白色轿车,寓意着新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刺得玎珂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玎珂依偎在袁尘的怀中,被这一团迷得头晕转向时,竟不知从何处冒出成群的记者,刺眼的闪光灯冒着烟雾闪个没完,玎珂只觉眼前煞白什么也看不清,竟只得别过头蜷缩在袁尘的怀中,他却冲着记者笑得灿然。
袁尘抱着玎珂坐上中间的敞篷花车,一路被鲜花彩带簇拥着,玎珂本就冷得瑟瑟发抖,没想到袁尘的父亲大帅一心要出风头,竟弄个敞篷车想让旁人见识下他儿子抱得美人归,政联上海的壮举,却不想玎珂已被这弄得头直发懵,一切吵杂的堪比闹市。
玎珂忍不住这刺骨的寒气,她不由的往袁尘的怀中缩了下,袁尘本只顾着冲两旁的人群打招呼,这才注意到□着双肩的玎珂竟在发抖,“不要绕城,立刻去教堂!”袁尘一声令下,本来要环城一圈才去举行婚礼的车辆只得改变方向朝教堂奔去。
“好点了吗?”袁尘脱下自己的军大衣裹在玎珂的身上,她缩了缩脖子,像只安静的小猫,并不吭声只是点了点头依旧贴着他,他将玎珂贴近自己滚烫的胸口,依旧止不住疯狂加速的心跳。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教堂里的人慌忙涌出来迎接,大帅显然皱着眉头,“还不是那小子怕冻着他的婆娘!”问话的紫衣女子却蔑视的一笑,“还没进门就这般体贴啦!”
这紫衣女子便是河南三省军阀的侄女,名为苏轻曼,也是袁家的二少奶奶,袁尘的嫂子,只可惜嫁来不过两个月,丈夫二少袁赟竟被日本人枪杀了,无子无夫的她失了势力,只得靠讨好大帅在袁家过日子,可眼见这北平的新女主人来了,她自然心里不服气。
说话间袁尘利索的跳下车,他小心抱下蜷缩在军大衣里的玎珂,眉眼间却是挡不住的欣喜,看得苏轻曼气得直咬牙,自己当初的婚礼根本不如她隆重,她刚来就被大帅和少帅宠得如此,自己以后还如何在这袁家立足。
苏轻曼却故作热心的上前帮玎珂拿去军大衣,一袭绝美的婚纱勾勒出玎珂玲珑的身段,袁尘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内,踏着红毯走向教堂中央,宾客就座后皆是静谧。
大帅当初落草为寇,后起兵反清一兵一卒打下北平兼周边三省,他本就提倡中式婚礼,但考虑到袁尘和玎珂皆留过洋,怕自己这老古董思想会讨人厌,方才答应举行西式婚礼。
牧师一字一句的念着,袁尘瞧着身旁温顺的人,生怕她再受冷,竟赫然打断了牧师的话,“行了,闭嘴!”牧师和众人皆愣住不解,袁尘却掀起遮挡玎珂脸庞的白纱,捧起她的脸颊细细端详。
正文和衣而睡
纤眉如画,秀发如云,尤其是一对流星般的眸子,含情脉脉的一瞥,剪断秋水光采溢目,闪烁出无限诱人的风情与醉人的媚力。
台下坐的大帅也一愣,早就听说钟离家三个女儿,就属大小姐钟离玎珂长得艳绝上海,后听何副官将这玎珂小姐夸得天花乱坠,他只当言过其实,问自己儿子到底相貌如何,袁尘却说了句:生女何怒,怒其不如钟离玎珂!他竟拿形容美色祸帝的赵飞燕的话形容她,当初不以为然,如今见了确不寻常!
“会不会太狐媚了?”苏轻曼知道大帅一心想找个贤惠的儿媳打理家事,这样的美人显然容易惹祸,她兀自在一旁挑唆着,可大帅仿若没听见,只顾着瞧这儿媳,当初自己怎么没找个这样的美人娶回来当八姨太!
“我愿意!”袁尘根本不管牧师的念词,拿起侍卫托盘中的戒指霸道的拽过她的手,玎珂使劲往后拽不肯伸出手,可根本拗不过袁尘的力气,直接被套上精致的钻戒,钻石包裹在六爪白金中,五十八条清晰的切割最大程度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主钻旁镶着璀璨的小钻,显得手指异彩纷呈。
袁尘似乎知道玎珂不会为他戴,干脆也自己套上了戒指。
“此生此世,我袁尘仅此一妻!”他笑对座下嘉宾,皆是轰然,哪个军阀不是三妻四妾,这无疑是当众宣誓表真心,苏轻曼紧咬牙撕扯着手中的丝绢。
玎珂也是一惊,方才正眼看了袁尘,他的双眸如同变化莫测的万花筒,看不出半点情绪,唯独柔情多得险些溢出来,玎珂的心微澜波动,袁尘却捧起她的脸庞。
精心雕琢的脸庞,一双灿眸此刻却如清澈的湖水,袁尘的心不住颤抖着,再不忍看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