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晋强道:“师父知不知道?”
张弛道:“估计瞒不过他。”
路晋强松了口气,以他对谢忠军的了解,他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一场秋雨突然而至,星河武校的宿舍区黑压压一片,过去这个时候,千余名学生还正在进行夜训,风雨无阻。随着时代的发展,习武的热潮不断消退,武校的生源连年萎缩,今年武校已经难以为继了,实际上已经处于彻底停业状态。
校长郭宝城例行检查宿舍的情况,虽然已经没了学生,可多年的习惯仍然无法改变,打着伞离开宿舍楼,穿过教学楼前方的操场返回自己的宿舍,数十年如一日,无论雨雪风霜从无间断。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手灯的光源从下方照射上来,让他刀削斧凿的面部轮廓显得越发阴沉,郭宝城的心情因为刚才接到的电话而郁闷着。
两道雪亮的灯光穿透大门的格栅投射到校园内,直射在郭宝城的身上,郭宝城将雨伞倾斜了一些,透过从黑布雨伞边缘滑落的珠帘看到外面纷飞的雨丝,两道光柱强调了雨丝漫天飞舞的轨迹,竟产生了一种落雪的错觉。
郭宝城关掉了手中的灯,然后塞入随身的军用挎包,掏出学校大门的遥控器打开了大门。
黑色的卡宴缓缓驶入校园,在通往操场大道的中心停下。
郭宝城迎着灯光慢慢走着,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破例打开了学校的大门,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对方就会开着那辆价值不菲的汽车狠狠撞开他的校门,他目前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可不想蒙受任何的经济损失。
一个矮胖的身影从车内跳了下来,打着一把灰色大伞,一身白衣,硕大的脑袋油光锃亮,在暗夜中格外醒目。
郭宝城在距离谢忠军两米的地方站定,仍然迎着光,他的面孔藏在雨伞的阴影下:“很久不见!”
谢忠军开门见山道:“你的徒弟招惹了我的徒弟!”
郭宝城道:“我给你这个面子。”事情他知道,是非他也清楚。
“好,这件事就此作罢!他们的医药费我来负责!”
谢忠军很高兴听到这句话,可当他转身准备上车的时候,却听到郭宝城不紧不慢道:“小的算了,可大的不行!”心里的那口气咽不下。
谢忠军停下脚步。
郭宝城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和姓路的早就断绝师徒关系了吧?”
谢忠军用力抽了一口雪茄,然后将雪茄随手扔在了地上,黑色圆口皮鞋重重将雪茄碾灭,落脚抬脚之间,水泥路面上已经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鞋印,雨水很快就将鞋印灌满。
郭宝城一动不动望着那积满雨水的脚印,低声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我给你面子,你也得给我留点余地。”
谢忠军缓缓转过身,郭宝城慢慢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于虚空中碰撞,如果说谢忠军的目光是犀利的刀锋,郭宝城的目光就是深沉古井的水面,深邃且无法看透。
养尊处优的生活并不代表着利刃就可束之高阁结网蒙尘。
蠖屈不伸的人生同样不意味着古井在沉寂中干涸枯竭。
当刀锋掠过井栏,寒光就照亮了井水,平静无波的水面会将所有投向自己的寒光反射回去。
谢忠军手腕微微拧动,灰色大伞脱手飞出,以惊人的速度旋转上升,将他头顶的雨水阻挡在外,密集的落雨洒落在疯狂旋转的伞面之上,水滴又迅速随着旋动向四周离心散射。
这高速旋转的水滴扩展了灰伞覆盖的范围,打断了空中落雨的节奏,在谢忠军的头顶形成了一个半径可达五米的无雨空间。
郭宝城不动则已,一动犹如闪电,手中黑伞倏然合拢,右脚向前跨出一步,以伞为枪,划出一道黑色闪电,直奔谢忠军的胸口戳去。
断魂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