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知营田总管的旗帜吧?”他侧身询问卢平。
“正是。”卢平回答道:“这郑云鸣虽然是文官出身,却也把一支军队带的井井有条,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南朝官员,做到这一步已经殊为难得。”
“可惜的是他建军的时间太短了些。”夏全笑道:“毕竟还不知道将一支仓促训练的队伍拉到沙场上会是件何其愚蠢的事情。”
卢平盯着手中的铁鞭:“今天我们就要让他知道知道。”
“是我带出来的男子。”夏全点点头:“通令三军,依照惯常阵型布阵!”
红袄军是北方农民揭竿而起群聚而成的军队,其领或是平民出身或是本地大族出身,很少有人有过正规军事训练的经历。他们平时行军布阵的一套都是在无数的战斗中总结出的经验所得,虽然比起国家正规军来带着一点野路子的味道,却简明有效。
夏全的习惯,是在队伍前面放上几排青涩的新兵,他们是负责消耗敌人体力的炮灰,用不着他们会因为战败而溃逃,因为身经百战的老兵部队就布阵在他们后方,随时监视着他们的行动。
夏全自己带着少数亲兵跟在老兵阵列的后面,等老兵和敌人全面接触之后,从后面压上,通过前方阵列的间隙投入战斗,彻底将敌人击溃。
如果敌人强大,战斗不能在一时间解决,则由卢平带领后队增援前队,进行最后的较量。
“开始布阵!”卢平大声喝令着。
夏全望着对面的阵势,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叫孩儿们把阵型排深些。”他吩咐道:“缩小一下宽度,增加一些阵型的深度。”
卢平困惑不解,在兵法上来说,和敌人交战的接触面积越大,部队的战斗力才能越快的得到释放,在窄正面交战中会有大量站在后排的士兵无所事事,对军队整体的战力而言是一种浪费。
夏全注意到他的千户脸上的表情,他指着前方说道:“你看看郑云鸣布阵的地形。”
宋军背靠着大营,在山坡上展开了阵势,正面朝向了德安军。
”他们在大营前面布阵,是因为对自己的野战能力信心不够。”夏全冷笑道:“做好了准备,一旦野战失利就退到大营里凭借营垒坚守。”
“好精明的算计。”
卢平登时明白了主将要将阵型加深的用意:“他虽然知道修好营寨,却不懂得战场上的人道理。”
“倘若咱们以寻常阵型上去接战,一旦他们撑不下去,就会逃进大营坚守不出。但如果一开始只给他们施加有限压力,将他们的整体阵型压薄,同时不断的进行冲击,敌军的阵型很快就能被冲散,那时候趁着他们大营空虚,一鼓作气的冲进去占领营垒,他们就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屏障了。”
夏全笑了笑,说道:“将来我回北去之后,你要好好打仗,以你的资质,将来成为都元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卢平大声说道:“请您不要再说什么退隐的话!在一军的兄弟心里您仍然是那个在江淮无人能敌的英雄!”
“好吧,那现在先不谈这些。”夏全笑着紧紧身上的绦带:“先消灭了对面的书生再说。”
远方连番的战鼓声里,德安的叛军们开始朝着土龙军营的方向进军。
王登现了对方队形的不寻常之处。
“对方这是看不起我们呵,”他朝着身边正在观敌料阵的郑云鸣说道:“你看这绵长的军阵,像不像一支巨大的铁锥枪?”
“那是敌人怕用巴掌拍把咱们都吓回营垒里缩起来。”郑云鸣哼了一声:“故而想用这柄长枪将整个阵型刺穿,把全军牢牢的钉死在野外。”
“果然不愧是当年冲锋执锐的那个夏全。”战鼓声震荡着郑云鸣的心魄,不经意间脸上也渐渐的有了杀气:“只是他想这么冲开我土龙军的阵势,也没那么容易!”
他高声喝道:“擂鼓进军!”
排在队伍前面的四辆鼓车开始传出鼓声。伴随着它们的前进,阵鼓和小阵鼓的声音连绵不断的奏响在大阵中。
在北斗旗的指挥下,土龙军的大阵也开始向前行进。
两军的前锋越靠越近,已经能够望见彼此双方的字帜。
土龙军的前锋中有人喊道:“是夏全!是那个夏全!”
许多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咯噔一声,在他们的记忆中,李全和四猛将所向披靡的印象仍然深固不拔。
有人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潜意识里只希望离着那位勇猛的老将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