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照这一鞭横扫竟又是虚张声势,他一时大意,竟拨起身到空,作众人的活耙子,若非及早发觉不对,起身力道未足之时便运力于臂,挡住了漫天的暗器,只怕他不死也只有半条命在了,再一落在神马堂人群之中,那更是非死不可,本来神马堂众人在下面等了要捡个便宜,见了他的铜钱简直跟怕鬼的胆小鬼见了鬼一般地怕,也用不着自己一朝被蛇咬,只想想方才那些同伴被铜钱打中的下场:方才有人竟被那轻飘飘的宋朝铜钱打得飞了起来!便足已让众人怕十年的草索了,及至避开才发觉自己坐失良机,懊悔之间又见钢鞭扫到,一时也想不到这小鬼已是强弩之末,他刚才想要起身使出鹰击长空那一招剑法,本来就已用了全力,只是他功力太深,这才能在空中挡下众人的暗器,能撒一把铜钱下来时他自己也觉得气力有些不纯了,最后这一钢将出来,只要有人敢挡,便是肉掌也能震落,偏偏这些人又成了惊弓之鸟,见俞文照到了避瘟神一般只顾了闪避,只求这武功奇高的确恶人王不找自己下手。
纪春秋和吸血老张看得也紧张之极,他们两人是旁观者清,自然知道方才俞文照的虚实,眼见他竟然接连使诈都成了功,不觉也大大地松了口气,知道他只要一着地,片时间便能回复气力,两人紧张的神经一下便松开了来。
纪春秋道:“小祖宗,方才使飞刀的三个家伙老纪我看得清清楚楚,这帮家伙真是坏蛋,居然敢用暗青子!你有飞刀,老纪我这上面瓦片却也不少!龟孙子,你们接着罢!”
纪春秋在房上飞下瓦块,神马堂众人有几个不及防备的,被打得头破血流,下面众人本来杀不了俞文照心头便焦躁得很,只是一时没空去理纪春秋罢了,纪春秋碎瓦乱打,下面众人的暗器纷纷地对准了他和吸血老张便射。
吸血老张先是一愕,随即不觉好笑,心道:“这可是你们自己把屁股晾给我们老大捅刀子的,那可也怨我老人家不得了。”身形展动,在房顶上灵动如仙,神马堂的暗器再也打他不着,相形之下,倒是纪春秋显得不那么娴适,接连挥出几道掌风,总也分毫无伤。
神马堂众人一分心,长孙庸厚便知不妙,大喝道:“大伙先做了这恶人王再说!”
虽然他说很很早,但总也迟了,俞文照手快脚快,心念动得更快,首先三个使飞刀的神马堂属下被他接连三掌劈死,随便一转身,便接住了一个中年大汉的大力金刚掌,笑道:“呀,原来是少林派的高手么?想不到少林寺的高手竟也在神马堂里做起奴才了,倒也奇了!”
那人见俞文照跟他对掌,知道自己不是敌手,连忙手上加力,突地发觉对方并未跟自己掌力相对,自己掌心竟觉得有一道吸力引得自己身子向前冲出,那人连忙跳起来,接着腰身一晃,扎好马步定在地上。
俞文照本是想要引得他一掌去打被何灵抱着的仇万里的,却不料少林武功最讲求基础,这人下盘稳得很,竟引他不动,俞文照身后已然劲风逼进,也不跟他多缠,突地身形顺了背后马刀立劈之势向前扑倒,前额着地之处正离那少林弟子左脚脚尖不过半尺,后面那人正要跟进一刀,这正是神马堂有名的进步取命连环三刀的第二刀,恶人王背向了天扑倒,正是下手良机,那人一刀落空拉得刀柄回到腰肋间便又推出,机变不可谓不快,第二刀就近要想搠穿恶人王右腿,突地眼一花之间,俞文照本是前扑,一下又头脸向天,成了后倒之势,后脑离地两寸之时硬生生地定住了,少林弟子起脚本要踢他眉心的,俞文照一变招,麻鞋擦着他脸过去,连环刀的第二刀也从他胯下剌空,刀尖撞得石板闪星。
俞文照变身铁板桥,竟还能一脚飞起来,正中使刀那人
腰腋,那人肩胛骨断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顿时痛得眼前发黑,翻身滚倒,而俞文照一只左脚撑地,背脊离地也只三四寸,身形却仍然极稳,少林弟子一脚踢空,跟着提起了右脚,俞文照右手在地上一撑,身形箭一般从他胯下穿过,那少林弟子再也想不到鬼愁谷恶人王这样大的名头,竟然会厚着脸皮从自己胯下钻过去,微微一怔,便觉命根子处吃了重重地一脚,顿时火箭一般地窜了起来足有两丈。落地之时别人只见他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双手捂了下身,就此气绝。
俞文照撩阴一脚踢死那少林弟子,站起身来一面应付神马堂众人的兵刃一面笑嘻嘻地道:“当年韩信也钻别人裤裆过,老子钻你裤裆那也不丢什么人的,只是你这秃驴他妈的一定会说老子不配跟韩信相提并论,不错,老子不是韩信,韩信钻了别人的裤裆,后来非但没报仇,还把那家伙找来做了自己手下的军官,老子却没那么好的器量,你害得老子从你胯下脱身,老子便要了你的命!你这龟儿子的龟孙子!”
纪春秋眨了眨眼:“小祖宗,你后边那小子,便是长孙庸厚的小儿子,你杀了他罢,管保这老混球沉不住气!”
俞文照把钢鞭一人心口,从后背透穿过来,随手抓着那人下落的刀柄,一面笑道:“你这一回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长孙电虽是世家子弟,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惨烈厮杀,早已脸色发白,听得俞文照要来杀他,大声地道:“四爷岂是你小鬼说杀便能杀得了的?你有胆子便过来罢!”
俞文照贼兮兮地笑道:“过来就过来,老子怕你么?”
长孙庸厚连忙叫人护住四少堂主,俞文照突地一刀提起来,刀光一闪,三个神马堂属下弟子便倒下,长孙庸厚吃了一惊:“这是当年流星前辈的流星双飞剑!”
俞文照转头向他笑笑:“你这老儿眼力倒也不坏,居然人在关外,连中原的剑法竟也知道得不少。”
长孙庸厚忙道:“恶人王,你的本事,老夫也领教过了,只是你今定要把神马堂赶尽杀绝么?”
俞文照一刀隔住一条峨眉剌,笑道:“老子一向跟神马堂无仇无怨,倒也不是非要把你们全杀光了不可的。只是那贼砍头的恨你们恨得牙齿都咬碎了七八百个,他不杀光你们,是不会罢手的——何况,你一面跟老子谈生意,另一面你手下的这些狗日的龟儿子却对老子下死手,这也是你老人家要我老人家的老命,须怪老子还手不得!”
长孙庸厚听得竟有转机,连忙喝道:“住手!”
神马堂众人一齐住手退回,防护在长孙父子三人身前。
俞文照笑嘻嘻地突然一刀把最后一个执刀的汉子剌死,道:“呀,长孙堂主,你叫他们住手,却没叫老子也住手,老子杀人,你可不怪罢?”
长孙庸厚生平见过无数厉害的角色,但无论怎样也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人,神马堂上被他前前后后只小半个时辰里杀了有三四十人,这小鬼竟还能笑嘻嘻地行若无事,仿佛他不但根本没杀人过,而且一直都在修桥铺路盖善堂煮米施粥一般地心安理得,此时只得道:“恶人王,你也请住手如何?”
俞文照笑嘻嘻地把手里马刀抛在地上:“是,老子住手了,你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长孙庸厚刚要说话,突地一人失声大叫起来:“寒冰掌,恶人王竟然会使寒冰掌!”
众人吃了一惊,不由顺了那人的眼光看去,只见地上一具尸体指头上,脸上甚至头发胡须上不知怎的竟结起了一层细霜,亮晶晶地在这中秋晴朗的下午实在诡异之极,那人正是先前被俞文照开门揖盗反背一掌击中小腹的神马堂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