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七郎根本不把武林中人组成自称是除恶的联盟看在眼里,不要说俞文照等十三恶人已经暗中潜行直取武当山去捣武林除恶盟的老窝根本了,就算十三恶人这时候吃饱了饭撑得没事做在鬼愁谷里放火烧自己屁股,烧得一个个狗屁不通,丁七郎自信凭自己的武功,在武林中已是少有敌手了,虽然去年曾败在张疯子手中过,但在俞文照独出心裁地自创恶人十三拍的武功那天,他自己在旁边观看,武学之上又更加精进了一层,如今张三疯再跟他交手,便再也没有半点可以投机取巧的机会了。
纪春秋平时管的事情就多,自从丁高天回到点苍派之后,他要管的事情就更多,杂务劳心,况且他天份也不及丁七郎,所以在武林中人长梯逼关而上时,他一直便手不离锤,却不及丁七郎安然高卧,睡得呼鼾山响,全不管外面积尸如山。
丁七郎睡得沉,但聚集在太阴山下的武林中人却绝无一人能有他那么轻适闲逸。
蒙古兵没有攻进来,但是丁高天却回来了。
夏平在元兵关卡上一报自己鬼愁谷丁高天的名字,立即便有人去请了甘大庆来跟他相见。
甘大庆看着夏平,眼中止不住地泪水流落下来:“丁老大,小弟可想死你了!”
夏平眼中也泛着泪光,点头道:“我在点苍也没有一天不念着你们的,你们好么?小祖宗和老祖宗他们都好么?”
甘大庆道:“大家都好,我们都在想着你,只是你怎么回来了?就你一个人么?”
夏平道:“我把点苍的事情交给高跛子和几位师兄了,年初的时候我带着高跛子去浪穹杀欧阳道德那老王八蛋的儿孙,正好武当派一个俗家弟子叫宗光伯的送信来联络欧阳家的人,说是武林中人组成了一个联盟,为的便是要对付我们鬼愁谷,那些家伙自然全被我们杀光了,我也知道以小祖宗的本事,江湖中人再弄鬼,也不过是小孩子把戏,但是这样大事,我总也放心不下,便赶将回来帮上一手。我回来的时候又绕到江西去了一趟铁树宫,铁树宫的人迟不两天,也要到了。”
甘大庆看着夏平怔了一会,突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夏平已先开口了,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甘大庆道:“这两天有一两万武林里的王八蛋要打鬼愁谷,老祖宗们早便防着了这一手,那帮王八蛋一前一后的自以为分两路而来,便可确保无虞,谁知道小祖宗和老祖宗早便设好了圈套等他们朝里头钻——丁老大,你回来了,那么我们两个便杀上太阴山去,好不好?反正丁七郎丁老大只要见着你,小弟就算是害得他杀人不过瘾,那也不会怪小弟。”
夏平怔了怔:“那呆鸟?怎么?小祖宗呢?老祖宗呢?他们不在鬼愁谷里么?”
甘大庆点点头:“小祖宗和老祖宗他们杀上武当山去了。”
夏平听得又惊又喜:“妙极!”这一年多以来,夏平执掌点苍派门户,凡事多从大局谋划,所见所识,眼光跟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不知道十三恶人的具体计划,但从甘大庆的只言片语中也想出了七八成,十三恶人明知大敌将至,居然还敢兴师远出,显然料敌机先,谋定后动,其中只要俞文照一人,便早也足够搅得武林中天翻地覆的了,又更何况十三恶人齐出?
甘大庆忽地又想起了一事:“丁老大,你若是早一半个月回来便好了,你可不晓得
小祖宗自创了一门功夫,叫作恶人十三拍,实在厉害得很,跟着钱老祖宗的那个钱麻子看了小祖宗演武,竟然承受不住昏了过去,而丁七郎丁老大看了小祖宗的武功之后只两三天,便能发出无形指气伤人于两丈之外——可惜小弟也没福看见!”
夏平呆了一呆:“小祖宗?真的?”
甘大庆大笑了起来:“自然是真的!小弟受老祖宗之命在这里节制蒙古兵,堵着不放那帮王八蛋逃出去半个,走,我让他们再逼进十里合围,有人敢外闯便立杀无赦。我们兄弟两个去杀他妈的一场,也给老梁他们出一口恶气!”
甘大庆和夏平虽只有两个人,但是一刀一剑合力之下,当真是所向无敌,武林中人硬是拼着血肉想要稍为旁人创造些机会,甘大庆倒也还罢了,他武功只和纪春秋在伯仲之间,而夏平在点苍山上得过有眼无珠和屠还原指点剑法,自己又学到了点苍前人留下的秘笈,剑势严整紧密,无泄可击,还又凶涌如潮,威压如山,对付这些连独脚猫都算不上的三脚耗子,剑光所到之处,当者或是眉心,或是喉头,立即中剑,全无反击之机。
武林中人暗器虽然发得多,只可惜这些人功夫太差劲,老远地被剑气刀风便震落在地,全无功效,最后终于知道无用,纷纷地叫苦不迭,走避不迭,武林联盟中人本有不少脓包货色,只是因为脑袋被猪踢了,才被人送来作了祭祀的牺牲,虽然全都抱定必死之心、拼命之意而来,但这两天来被鬼愁谷里的机关、高手接连杀得赔钱赔粮还赔命,而且还中了大圈套,神不知鬼不觉地已被数万蒙古精兵合围,困在太阴山下,当此情势之下,再是满腔热血也都冷得可以拿去在暑天里给王孙公子冰镇瓜果了,他们先前还只道以多打少,总能把要上山的两个人杀了,谁知道自己这边死人无数,夏平和甘大庆却毫发无伤,一个个叫苦连天,被鬼追一般地藏在了草中树上,不敢现身。
甘大庆和夏平并肩子杀敌,见他只是杀那些抢上前来的人,并不像自己一般乱杀,连那些畏缩着不敢出头的人也都要赶上去杀了,心头微微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
直到后来,十三恶人解释之后,甘大庆方才明白,夏平之所以不赶杀,也是因为这一年以来跟自己的家人相处,极享天伦之乐,心头的戾气已然大减,所以杀人之时也不为己甚,只要对方不向自己动手,自己也就不去管他,只是当年鬼愁谷一役太过惨厉冷酷,夏平心头总还有极深的怨毒,武林中人不来惹他他倒不主动伤人,但若有人敢向他出手,夏平出剑必定杀人,那是为了给当年死难的人报仇,也要给自己被剌瞎的右眼一个交代。
两人走在山间,到处是吃着死人肉的野狼野狗,全都红着眼,见有人来了也不知道避忌,平日山中狼各有地盘,此时有狼截越界寻食,却也没有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