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小子”,匡正的心就颤动了,他自己都没料到,再听到师傅的声音,他这样激动:“怎么了,老白,”他关切地问,“很累吗?”
他叫他老白,而不是白总,白寅午立刻知道,他们还和过去一样,互相信任,情深谊厚:“还行吧,”他强打起精神,“一堆烂事儿。”
“正好,”匡正说,“我这边有个去瑞士的培训班,两周,我带一帮二代过去,你跟我走吧,放松一下。”
这是名正言顺给他安排带薪休假,白寅午明白,但拒绝了:“你们去吧,最近有几个大项目,我走不开。”
“有什么走不开的,”匡正冷笑,段小钧说过,总行派了个行政总监来分他的权,“不是有个吃白饭的嘛,让他顶着。”
白寅午笑了,边笑,咳嗽了两声:“那种人,屁都不顶,”他严肃起来,“投行部是我的心血,该在这儿顶着的人是我,也只有我,能把它顶住。”
匡正挑了挑眉,白寅午没变,还是过去那个钢筋铁骨、说一不二的家伙,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投行部不是他一个人的,是万融的,是勾心斗角的董事会的,是牺牲品,是战场,不是他豁出命去就能够力挽狂澜。
“你小子干得不错,”白寅午换个话题,“没丢我这老东西的脸。”
“喂,”匡正没大没小的,“说什么呢,谁是老东西,你正当年!”
白寅午长长出了口气,又咳了咳:“老了,”这些话,他只对匡正说,“你走以后,我老得更快了。”
匡正的眼眶乍然发热:“老白,你等我,”他压低了声音,是没对任何人说过的话,“你等我干出个样子,你过来,万融臻汇是我们俩的!”
白寅午没马上表态,听筒里是持续的空白,再开口,他说:“kendrick,你还年轻,很多事情看不透。”
匡正不服气,有什么看不透的,生意场上,他一直信奉凯撒的那句话,“我来了,我看到,我征服”,他有一肚子的道理要讲,白寅午那边却有人来,只好匆匆挂断电话。
攥着手机,匡正给冯宽打过去,要杜茂茂的联系方式,冯宽愣了一下,开他玩笑:“怎么着大帅逼,回心转意了?”
“滚你的,”男女上的事儿,匡正一点余地都不留,“我办信托。”
冯宽撇嘴:“你不是有她手机号嘛。”
“删了,”匡正理直气壮,“给我办公电话。”
冯宽不再废话,把杜茂茂的电话给他,然后提醒:“臭脾气压一压。”
“知道了。”匡正切断通话,直接打给杜茂茂。
那边接起来,非常职业化的口吻:“你好,万融信托,杜茂茂。”
匡正和她一样,把公司放在前头:“万融臻汇,匡正。”
那边怔住了,许久,难以置信地开口:“匡总……你好。”
匡正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我有笔慈善信托,想麻烦杜经理。”
杜茂茂听得出他的意思,故作轻松地说:“好啊,”接着,换上一副质问的口气,“个人还是公司?”
“个人。”
“财务顾问?”
“万融臻汇。”
“受益人?”
“清华大学每年提交的一百名贫困学生。”
“受托资产的类型和数额?”
“货币资金,八千万元人民币。”
“存续期限?”
“永续,”匡正对答如流,“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