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摸着下巴,像是很认真地想了会儿,道:“让我选?我也理不清楚。我突然想起,多年前,我们去扬州,在湖边,你错喝了我的酒,喝醉后,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你说我是老古董,还说自己是什么水,看起来很单纯,其实,有什么矿物质,总而言之,就是一些我压根听不懂的话。”
说着,他探究地看着上官婉儿,疑惑道:“说起来,你的确是个奇怪的人,好像有着截然相反的两面。可照理说,你是上官宰相的孙女,自小又在宫中长大,这些都有迹可循,不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世外高人。”
“你可不过二十出头,行事作风又出奇缜密沉稳,更有着超然的智谋。的确,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所以,你究竟是谁?你真能预知未来?”
上官婉儿浅浅一笑,从容道:“真想知道?”
袁一点点头。
上官婉儿凑近他,低声道:“等到李显再度登基为帝,我就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听到这话,袁一满是惊诧,他转头看向与自己只有咫尺之距的脸,只见她神情严肃,不像在说笑。
如此,袁一垂下视线,沉思了片刻:“废帝风波后,李显就被软禁在房洲一座人烟稀少的荒山上,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辈子恐怕是废了,还能再度为帝?这不可能!”
上官婉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像是特意提点道:“李显的为人,我很清楚。虽愚昧,可心眼不坏。你念在与他相识一场的份上,哪日路过房洲,也去看看他,也算给他一些藉慰吧!”
袁一点点头:“他?我知道的。是该去看看啊!”
上官婉儿道:“我的事,你都清楚了,再来说说你的事吧!”
袁一笑了笑:“我的事可没那么复杂,很容易说清楚。”
上官婉儿摇摇头:“我出趟宫可不容易,为公为私,我可有一大堆事,需要理清楚。”
“为公?为私?”袁一想了片刻,明白了上官婉儿话中之意,便道:“看来你带着任务前来,不过,这种事向来不都是旁敲侧击的吗?哪有像你这么直接?”
上官婉儿理直气壮道:“亲人之间说话,不都是这样直来直去吗?”
袁一笑着点点头:“也是!那我就先从私事说起,我之所以冒险在赵乾的雅集强行带走罂粟是因为,罂粟肚里有了贺兰敏之的孩子,而赵乾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说起来罂粟的身世也挺可怜,她是一个孤女,而她之所以成为,如今名满天下的花魁,全因贺兰敏之。不为过的说,那个‘肤若凝脂眸似水,笑靥如花罂粟蛊’的罂粟,是为贺兰敏之而生的。”
“可想而知,贺兰敏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哪想到天意弄人,贺兰敏之英年早逝,孩子成了她唯一的寄托,孩子必须留下。”
听到这儿,上官婉儿点点头,说道:“她的身世的确值得同情,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考虑。不过,你大可以悄无声息的带着罂粟,没必要弄得像如今这般满城风雨。”
袁一解释道:“我也不想这样做。可罂粟对我误会颇深,绝不会心甘情愿跟我走,再是,罂粟的名动天下,就算离开赵乾,也难免不会落入他人的虎口。我此举,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罂粟有我的庇护,休动歹念。”
上官婉儿低头沉默片刻,抿了抿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护了罂粟,护了她肚里的孩子。在天下人眼里,罂粟等同于你的女人,等到孩子呱呱落地,你难道就不给她一个名分。”
袁一用手捂着额头,长长吐了口气:“我真没想那么远。可……可我对罂粟无情,却有义,我必须这样做!你能明白,我的处境吗?”
上官婉儿故作轻松:“一个妾氏的名分而已,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
袁一长长叹了口气:“是啊!既然选择救,那就得救到底。给她一个名分,我可以免去不少口舌,而她能够得到一个归宿,何乐而不为呢?”
他虽这么说,语气中透着些许的无奈。上官婉儿也有所察觉,故意揶揄道:“口舌?指的是梅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