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最近全是晴天,”张胖子指着窗外,不着边际地说,“好神奇啊,白天还在家里,这会儿却在广西看黑夜。”
于是四个人聚在窗前,指着窗外的居民楼念叨起来。谁家的爬山虎爬到了隔壁家,老许伸出两根手指头,模仿小人一步一步爬过去。他们嘴上说着规划规划,话题却和景点毫无联系,全是过往一些讲了又讲的脑瘫轶事。
有时候所谓的旅行,不过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同一片天空,而身边是岁月留下的人而已。
晚上十点,四个人终于走到最近的桂林米粉店,口音全变成了当地的不锈钢塑普。这老板临门一脚就要关门,几个小伙子愣是癞皮狗似地求着再做几碗。
“我他妈,”张胖子眼馋地看着大锅里的热气,“哪有这么多话要说?在破窗户前挤了一个半小时,讲冤呢?”
老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老板手里的面,碎碎念道:“饿死我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说起来,”他突然无厘头地眨了眨眼,接过非寒递来的筷子,“我分手了,你们知道不?”
三个男生猛地转过头,不明所以地张大了嘴。
“我分手了,”许正杰笑着重复道,“刚分的,聊天记录都还热乎。”
“理由呢?”陈非寒问。
“已经互相陪着走过了一段最好的路,所以就让感情停留在最好的时候,”老许难得说了一句人话,“南京和广州的确太远了,我和她的感情基础经历不了太多吵架。”
胖子的面都上来半天了他都没发现,直到尹知温出言提醒才扒拉着筷子搅拌一下。他愣愣地想着什么,最后很是不同意地皱着眉说:“所以是你们俩都不想谈了?”
“是吧,”老许嗦了一口面,“哇,这东西说不清,得你谈过才知道。会在一个特别平常的时间段,啥事也没有的时候,忽然觉得话题好难维持啊,为什么跟自己最好的人聊天还要拼命想出一个话题来?之后还他妈异地恋,光想想就难受。”
陈非寒扯了张纸,小嘴吧唧吧唧地嚼:“怎么在一起的啊你们?”
“啧,嘴里有东西就别巴巴,”尹知温替笨蛋男友擦着嘴边儿的油,“装不了多少东西还塞这么多进去干什么?”
老许赶紧指着这俩说:“看见没,我和她还没这俩懂操作。”
胖子神色复杂:“这俩不是正常人,别比。”
青春期的恋爱很纯粹,要么认不清好感是什么,直到毕业还说不出口;要么莫名其妙就开始谈,非要拿着不合的三观和对方激情碰撞。老许明显是后者——他都没搞清自己怎么开始谈的。几个人互相回忆了一阵,最后在老板喊着快点吃的催促声中结束了话题。
其实老许还想说,但他想着想着却舍不得说了。
好像多说一句,那些小心珍藏的快乐就会从回忆里跑掉。
大概是住在本地居民区的缘故,这附近不吵不闹,祥和得很。偶尔能听到大树底下的老大爷们闲扯话题,个儿不高,普遍穿老头背心。桂林话嘛,四个男生逮着能听清的学了一下,侮辱了十分钟当地方言后,终于作罢。
“你俩还走吗?”陈非寒指了指肚子上的小鼓起,“我和尹哥再走一下,消食。”
“得,明天去漓江,晚上早点回,”胖子打了个哈欠,“许宝,你和郑秋有这么多话吗?”
老许看了眼地图:“没得,没这一半。”
这倒是实话,他俩是全班公认的话多,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能说。尹知温瞧着电灯泡们走远了,美滋滋牵起男朋友的手,沿着街道瞎转悠。
“好多汗啊,”陈非寒走了几步就嫌弃地松开,“咱就是说,夏天牵手真的很离谱。”
“那你说怎么办吧,”尹知温居然来了个铁汉撒娇,“我忍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