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情不自禁的选择忘却阳光,迎接雨水,拥抱雨声,久违的放下了那些或许也不必太焦急的琐务,享受这一场“雨”的洗礼。
粮仓那里的官吏将士,有他们的职责在身,自然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去做出这样的选择。
雨声带来的体验越是奇妙,他们反而越警醒,带着浓浓的敌意抗拒着这种声音,上上下下的小将大兵,精神绷得愈发紧张。
终于,他们所注视的那道方向,有一道身影飞奔而来。
不少人下意识拉开了弓弦,放平了矛尖,好在长须文官及时扬手喝阻:“慢着。”
来的是友非敌,那戴着眼罩、只有一只眼睛睁大的面孔,是不少人都熟悉的模样。
“叔父!!”
独眼汉子来到近前,轻功运的太急,跌了个跟斗,连滚带爬一样冲到长须文官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魔、魔教教主来了,有个弹琵琶的正拦着他,还定了个赌约……”
话讲的急,讲的乱,但独眼汉子语无伦次的重复着几个重点,还是叫别人听懂了他的意思。
周边的人神态各异,有人半信半疑的说道:“真是魔教教主吗?”
“他从老君山离开之后不久,驱使数百个妖人为祸,光是我们所听到的消息里面,已至少造成了十余场位于城池之内的大骚乱,那些妖人途经的村落、商队,所遇到的惨事,在内卫的消息里言犹未尽,却可想而知。”
“怎么到了我们这里之后,不直接出手,却定下这种赌约?”
邵凌霄的形象,在大唐很多人的心目中,就像是寺庙壁画上的那种地狱鬼神,有大威力,大恐怖,穷凶极恶,万千恶鬼簇拥。
独眼汉子转述的这个赌约,却让这个从故事里来到现实的鬼神魁首,显得跟众人潜意识里的印象有了一点偏差,多了点人味。
要是那人凶恶到直接踏着满地鲜血走过来也就罢了,现在这副模样,反倒让人不适应。
也有人想到:“手抱琵琶的俊美乐师,应当是长安三大高手之一的‘万籁千声’居不用,听起来,他似乎能与邵凌霄相持?”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得我们亲自去看看才知道究竟。”
长须文官拽回自己的衣袖,发号施令,说道,“本官先往那边去,你们几个,分头去请人。侄儿,你去寻内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快!”
府衙里的人本来认为,那些妖魔行动起来全然不知收敛,偏偏行动的轨迹又难以预测,把有用的战力全聚集在一两个地方,未必是正确的做法。
遍布各方的武林宗派,江湖高手,实际上可以算是天然的警戒,就让他们待在自家习惯的地方为好。
但是现在情况就截然不同,面对魔教教主,人手只嫌太少,能多请来一些援手总是好的。
只不过……
长须文官心中有些不好说的忧虑:胡作非为,凶恶难驯的妖魔,他们愿意抵抗,也由不得他们不抵抗,可换成这样一个不曾主动去寻他们的魔教教主,那些人会怎么选呢?
在去见邵凌霄的路上,长须文官还只是心里在想象那些人的抉择。
之前跟独眼汉子一起喝酒的李姓男子,却是已经亲眼看到了一些人的选择。
这个李姓之人,全名叫李飞狐,在江湖上也很有些名气,虽然离一流高手的境界尚有一小段距离,但是他的轻功,据说曾经胜过好几名一流境界的武人。
毕竟那个独眼汉子在官府里的门路,这个李飞狐在江湖草莽之间,人脉更广,他就能知道一些连当地官府也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关中绿林老瓢把子——石轻石老爷子,今天上午的时候在城北的单氏酒家,为他孙儿办谢师宴。
李飞狐就是在那边呆着有些闷了,从宴会上先跑出来,才遇到独眼汉子一起去喝酒,这个时候,单氏酒家那里的人,应该还没有全散掉。
果然,他赶到那里的时候,至少还有四成的席位坐着客人,零零散散的聊着。
李飞狐一路往里,赶到了石轻所在的那座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