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e农家的人早就收到了庄子管家给的消息,知道下午有几位贵客要上门来看布料。于是她们早早就等在了门口。一见到骑着马过来的沈令宜和程滢滢三人,她们眼睛一亮,赶紧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是、是庄子里来的贵客们吗?”
几个面色黝黑的妇人小心翼翼地问。等看到程滢滢点头之后,她们立刻就开心了起来。“贵客们要看的布料俺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屋子里!”
“好呀!”
程滢滢笑着应声,然后拉着沈令宜进了屋子。在程嘉玉口中被认定为“特色”的布料,果然和京城里常见的绫罗绸缎,或是棉布麻布等不一样。它们十分轻薄,颜色也更朴素一些,但是在这山野之间,仿佛又有一种自成一派的松弛。程嘉玉拿起一块儿布料,向着沈令宜和程滢滢娓娓解释道:“因为这边的蚕吃得少,导致吐出来的丝又轻又细,连带着它附属产物的丝和布同样也是如此,比较有当地的特色。”
他放下手中的布料,笑了笑,“所以可以当做是买一些手信回去,倒是不虚此行了。”
这些布料的价格并不昂贵,对于她们来说只不过是随手就能买的东西,但是对于这些辛辛苦苦养蚕、织布的农家人来说,却是一笔难得的收入了。沈令宜上午已经买过了,这会儿就不如程滢滢那般激动。“滢滢姐姐慢慢挑,我先出去转两圈。”
拒绝了程嘉玉的陪同之后,沈令宜一个人走在了乡间的田埂上。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的,沈令宜提着裙摆,走得不是很快。一群小孩子提着些篮子,嘻嘻哈哈的从远处的山脚下冲了过来。一边跑,他们还在一边奚落最后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孩。“哦哦哦,小野种摔倒咯!”
“哈哈,小野种今天又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她和她娘又要饿肚子啦!”
“活该!你们这对母女就该从俺们村子里搬出去!”
“就是啊,你和你娘都是扫把星,专门害俺们这些村人的!滚开啊,你这个该死的小野种!!”
小孩子脱口而出的话其实最伤人。因为他们不知道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他们只会一股脑儿的把自己心中的所有想法都丢到别人的身上,不管对方是否会因此而受伤。比如现在,沈令宜听见的这些话,分明伤人至极。明明不关沈令宜的事情,但是她却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幕。那是父皇和母后去世之后的一天。年幼的弟弟作为唯一的嫡子登上了皇位,明明应该是受人尊敬的天下之主,却因为他们姐弟俩的年幼和天真而受尽了欺辱。四位辅政大臣家的孩子们更是如此。口中叫嚣着“没有我祖父,你弟弟的皇位能不能坐稳都不知道呢!”
,亦或是“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扫把星有什么脸面继续霸占着皇位,明明克死了先皇和先皇后,居然不想着去守皇陵,反而躲在皇位上瑟瑟发抖!”
等等。或许有些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有些是从家中大人的口中听到,然后鹦鹉学舌的话语。但是不得不说,弟弟刚登上皇位,她还没有拿起长枪前往边疆的那几年,姐弟俩的日子确实过得很可怜。而现在,那个被所有人欺负的小孩子,难得引起了沈令宜心中的一丝怀念。“你们再这么欺负她,那你们村子里的布料,我们可一匹都不买了哦。”
沈令宜忽然出声,打断了几个孩子肆意的行为和话语。这里的小村庄地处偏僻,难得有人会来,若是能多卖几匹布料,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儿。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沈令宜相信,他们当中肯定会有聪明人的。果然,一个长得最为高壮的小孩子谨慎地打量了一番沈令宜,看见她身上雪白雪白的狐裘,还有她头上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金光的首饰,这些一看就很昂贵的东西让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位就是大人们说过的,从庄子里来的贵人!这小孩丢开了捏在手里的石块,对着沈令宜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贵人日安!俺、俺们只是和她玩闹一下,不、不是在欺负她!”
其他小孩子很快也反应了过来,陆陆续续地远离了那个摔倒在地上的孩子。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假话,沈令宜当然不会信。“趁我还没生气,赶紧都给我滚回家。否则,我不会在你们村子里花一分钱。”
和小孩子说话,千万不要讲那种拗口的大道理,反而是越简单效果才越好!果然,被吓了一跳的一群小孩子立刻作鸟兽散。现场只剩下了沈令宜和那个正面摔倒,还没爬起来的小孩子。他浑身穿着尺寸偏短的旧衣裳,衣裳上到处打满了补丁,虽然旧,却浆洗得很干净。沈令宜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小姑娘,而不是她之前以为的男孩子。“你额头上受伤了。”
当小姑娘抬起头,沈令宜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她汩汩冒着鲜血的额头上的伤口吸引住了视线。从怀里掏出一块儿手帕,沈令宜帮她按在伤口上,指腹下很快就感受到了湿润。看来这伤口比较深,需要更专业些的止血。目光在四周围梭巡起来,很快沈令宜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看似随意地拔了几株“野草”,沈令宜递给小姑娘,“回家以后先清洗一下伤口,然后把这几株植物混合在一起砸烂,用汁液敷在伤口上。”
面前的小姑娘有一双孤狼一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沈令宜。既没有因为沈令宜帮她赶走欺负她的人而道谢,也没有因为沈令宜不愿亲自动手帮她处理伤口而埋怨。是个非常冷淡的小孩儿。“不要吗?”
沈令宜看了她一眼,多说了一句,“我看你们村子里也不太会有大夫,如果不想办法给自己止血的话,会晕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