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桑落候在栖云院外,等小厮进去传话。同她一起的,还有章熙正经的表妹汪思柔。
章熙的院子,等闲人轻易进不得。
据说前两年,府上有心大的丫鬟,趁他喝醉摸进院子,才挨到床沿没等近身,就被一掌拍飞,肋骨尽断。章熙其人,最是不近女色,就连贴身服侍的,也都是小厮。
“大公子有请。”小厮请桑落进去。
汪思柔不甘心自己被拦在门外,顾忌着章熙的脾气,不敢硬闯,只能转头可怜兮兮对桑落道:“岳……表姑,你能带我进去吗?”
也只有这时,她才肯纡尊降贵叫桑落一声表姑。
看着小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桑落有些好笑。方才在太夫人处,汪思柔就一意纠缠跟着,这会儿进不去,又来磨她。可她虽长得娇柔,却最不是那心善面软之人。
“柔儿你乖乖等我,我将食盒送进去便出来陪你玩。”温柔耐心像哄一个胡闹的孩童,却不等汪思柔再说什么,桑落转身就走。
汪思柔气得吐血,一向天真烂漫的脸上满是阴鸷。
眼看院门合上,想到今晨大表哥和岳桑落浑身湿透先后从林子里走出来,汪思柔一颗心就像被浸在酸水里,涩得眼眶发胀。
岳桑落姐弟不过是打秋风的破落户,亏得外祖母心善,收留了他们,又给了亲戚的身份,可那贱蹄子分明不安好心,一心要往爷们的床上爬。
大表哥是她的,谁都别想抢走!
在院外扯了一会儿帕子,汪思柔想到什么,扭身往二房去了。
这是桑落第一次来栖云院。
穿过回廊,章熙正坐在小厅看书,对她视而不见。
这人惯来如此,桑落也不多言,将食盒内的东西摆在案上,弯腰时一身素衣完美勾勒出她袅娜身段,连后颈都漂亮修长得恰到好处。
周身暗香浮动。
“这茯苓饼好克化,提食欲,太夫人说你最近脾胃不调,快趁热尝尝。”对上章熙寒潭般冰冷的目光,桑落柔柔一笑,用平日与弟弟沂儿说话的口吻,哄着章熙,企图展现自己的“母爱”。
无奈章熙油盐不进。
他将书放下,矜贵清冷的眸子扫她一眼,满是嘲讽。
“又换花样了?”
“大公子?”桑落睁着一双无辜大眼,几分不解。触及他的目光,才恍然大悟,“太夫人说海棠春坞的海棠开得好,清晨的露水拿来泡茶最是清甜,是以今晨我才会在那里。我不是……”
她急切辩白,目光清澈如泉,如林间的小鹿般清纯无害,里面全是他的倒影。
“这是今晨露水煮的青琥茶。”
她将一碗茶捧到他面前。茶汤味清色正,盛在碧玉的碗中,分外诱人。然而更诱人的,是那双莹润透白,纤细修长的手。
在水下乱摸的手。
章熙低眸敛去眼底晦涩,声音低沉。
“相爷的海棠春坞在东面,你去的,是我的玉兰堂。”
“大公子!”她惊呼出声,摇头道:“我与弟弟自幼失怙,受族人逼迫,孤身来到京城,多亏太夫人厚爱,才能客居于此。能有一栖息之所,桑落已然感激不尽,今早走错方向,实乃意外,我绝无任何妄想。大公子尽可将我当做普通长辈就好。”
普通继母更好。
她用心解释,然而落在章熙眼中,却全然变了味道。
她长得实在太美,勾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半是清纯半是妩媚,带着江南水乡的韵调,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再往下,是她不停起伏的胸脯,绵软,饱满,明明那样细瘦的人,却软和的不可思议。
章熙突然感到几分燥热,就像今晨湖中一般。
这种感觉在他十九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火像是从心里窜出来,烧得他不得安生,不明所以。
偏偏她还在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