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挤牙膏式的问答,你最好一次性把自己介绍清楚,包括你的来龙去脉。”借着室内橘黄色的暖光,x小姐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你虽然是亚洲人的长相,但你不是汉人吧?你是少数民族?”她猜测道:“苗族?”
温同笑了一下,凌厉的眉峰舒展,和秀丽的眼睛一起,柔和成一弯春水里的白月,真的非常俊秀。
那股久违的心动再次荡漾在心间,x小姐支起下巴,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一点。
“这么严格吗?”温同笑道:“夏小姐你好,再次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温同,在夏晴洲女士手下办事。”他用佩服的语气说道:“你很厉害,我觉得我的长相和汉人并无不同,你居然能猜到我是少数民族。”
“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确实不是汉族,但也不是苗族,我是景颇族人,祖上原先住在云南省陇川县。”
x小姐眉头一挑,抓住关键字:“原先?”
“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可怕。”面对x小姐的敏锐,温同抱起双臂,低头淡淡地笑:“对,家父和家母是私奔出来的。歷史问题,两家族长关係不好,不同意家父和家母的婚事,所以他们逃出来了,一路往四川走,最后定居在天台山脚下。”
“歷史问题?”
“可能涉及到一些政治因素。”温同抿了抿唇,小心斟酌着字句:“新中国成立之前,少数民族和汉族的关係并不像现在这么融洽,我们对自己的领土有很强的意识,有些家族很守旧,有些家族会比较乐意接受新事物。观念不同,不好细说。”
x小姐想了想,估计他说的歷史问题大概跟长征时期发生的彝海结盟类似。托夏雪域的福,她歷史学得不错,既然温同不想说,她也不再追问。
“你是几几年出生的?”她换了个问题。
“我87年出生,是在我父母定居的一年后。家父一开始做木工,帮人盖房子修理傢俱,攒了些钱后开了一家小卖部,和家母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你是怎么认识夏晴洲的?”
“大概是我三四岁的时候,我记不太清了。夏女士和家里闹了矛盾,一个人搬来天台山,家母看她和我们一样流落异乡,就起了同情之心。她一个人生活不方便,有需要柴米油盐,家母就会让我去送一些。”
说到这里,温同停了下来,面露无奈,“我可以理解你对我的戒备,毕竟我们刚认识,但你这样真的让我感觉在查户口。”
x小姐也回了一个笑:“你也说我们刚认识,我想瞭解你很正常,不然我怎么放心和你合作。”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绝对,百分百,忠诚于夏晴洲女士。”温同收起笑脸,面色严肃道:“夏晴洲女士对我有再生之恩,这份恩情,我景颇族人牢记于心,此生必当竭力以报,绝不背叛。”
再生?
“那可否将这份恩情告知一二?”x小姐又凑近了一点,展现出天真无邪的一面,好奇地问。
“我的名字,温同,就是夏女士起的。父母隐姓埋名,怕被同族人发现,一直没给我上户口。后来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父母决定给我报户口,夏女士是读过书的人,他们就找夏女士给我起名字。当时电视正热播《包青天》,夏女士就用了主题曲里的一句歌词给我做了名字。”
《包青天》的主题曲是《新鸳鸯蝴蝶梦》,x小姐不自觉哼了起来——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癲,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这名字真有意思。”
温同对她一笑,随后收回眼神,怔怔地看着地板,良久没有说话。x小姐耐心地等着他,看他低头,神色悲伤,显然那不是一段能轻易说出口的回忆。
“又过了几年,夏女士收留了张婶做女佣,我才知道她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我考上大学,家父为了凑钱,差点卖了小店,关键时刻还是夏女士站了出来,拿出一笔钱供我读书。当然我现在已经还清了这笔钱,但我依然很感激她当时的雪中送炭。”
“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英语。”温同顿了一下,说道。
“难怪。”x小姐闭着眼睛,懒懒地哼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地震。”温同眉头紧皱,低声说道:“我在北京上学,四川发生了地震,家父和家母……不幸去世。”
“对不起,我不想说这些。夏女士叫我安心读书,帮我父母善后,像亲人一样关心我鼓励我。她供我读完大学,又支持我出国念研究生。夏女士对我的这份大恩,我即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夏晴洲做人到这个份上,难怪温同对她死心塌地,不惜冒生命危险来游轮上卧底。x小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