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鲤仍在震撼,她说不出话,眼睛里却慢慢有了光亮。
陈鹤征握她的手,又说:“新的一年,我们朝前看,好不好?”
让过去的过去。
苦海纵然无边,但只要自渡,总能涉过。
雨过天晴,必有圆满。
温鲤慢慢向后,靠在陈鹤征胸口。她感受到他的体温,也听见他的心跳,一种确切的踏实而安全的感觉,围绕着她。
何谓圆满?
陈鹤征在,她便圆满。
那晚,无人机表演结束,两人步行回酒店,温鲤握住陈鹤征的腰带,引他朝浴室走。
水雾迷蒙的状态下,慢慢的,是一次。后来,回到卧室,第二次……
陈鹤征的耐心与体力都极佳,很慢地磨她,又很凶地喂她。
温鲤空茫的眼睛,渐渐被他占据,有了笑,有了鲜活的生机,她沉沉呼吸着,勾着陈鹤征的脖子,说爱他,也说谢谢。
谢谢他,陪她走过这样艰难的一段,带她离苦海,回人间,看万顷星河。
*
元宵节那天,陈鹤迎专门打电话过来骂人,骂陈鹤征心都玩野了,不回家。陈鹤征一面漫不经心地应,一面发动车子,带温鲤进山看日落。
地方他早选好了,一处废弃的观景台,临近悬崖,路不好走,鲜有人去。
路途难免颠簸,海盗趴在后座,摇头晃脑的。温鲤也头昏,软乎乎地抱怨说,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陈鹤征玩惯了山路,技术很稳,轻笑着说:“秘密。”
才不会告诉她,他在这附近转悠了半个月,才找到一处又清净又漂亮的好地方。
下了车,走上观景台,黄昏下的城市尽收眼底,美得壮丽又辽阔。天气晴朗,不算冷,风吹过头发和脸颊,肺腑一清。
温鲤站在那儿,世界布满盛大的光,蔚蓝的天就在她眼前,安静的,也干净,让她有一种新生的错觉。
海子的那句诗——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陈鹤征在她身后,靠着车头,风吹他的发梢和衣摆,桀骜的感觉很重,耀眼又勾人。
他再一次对她说:“鲤鲤,让过去的过去。”
这次,她笑了下,回头看他,要说什么,大狗忽然看住某个方向,开始狂吠。
陈鹤征以为是兔子或松鼠,耳边一阵怪异的风,有什么东西丢过来,碎在他脚边。焦油混着橡胶的味道,涌入呼吸,接着,火光燃起,迅速舔舐他的衣摆——
□□。
战争时代用来对付坦克的东西。
玻璃瓶里填装混了增稠物的燃料,瓶口塞布条,用汽油泡过、点燃,朝目标扔掷。瓶身碎裂后,混了增稠物的燃料会附着在目标上,持续性燃烧。
带着火焰的瓶子,一个又一个,落在陈鹤征脚边,也落在他的车上。车轮瞬间起火,向车底蔓延,浓烟滚滚而起。
变故发生得突然又恶毒,猝不及防。
车子几乎烧成一个大火球,温鲤被挡在观景台上,她看见海盗的皮毛沾了焦油,慌不择路,从崖边摔下去,一声长长的哀鸣……
她看见陈鹤征立即卧倒翻滚,试图压灭腿上的火焰,然而增稠物很难对付,他被烧伤,动作变得迟缓。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手上拎着很常见的竹竿,一头削尖,锋利如箭矢。
风忽然变大,也变冷,到处都是燃烧的味道。
温鲤脑袋一片空白,火焰阻隔了她的视线,她一度看不清楚。不等她发出声音,哭喊或者求饶,竹竿已经被举起,尖头狠狠穿过陈鹤征的腹腔,没入他身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