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司大人,救救我等!”暗室之,抚州同知李泰和通判张义,双双跪在江西布政司袁庆的面前,声泪俱下。kanshuchi“救你们?本官都不知如何躲过这一劫!”袁庆压低嗓子,厉声说道,“灾情开始之初,本官特意叮嘱你二人莫办砸了差事,你二人口口声声答应呢?结果现在呢?”“你俩人好大的胆子!赈灾不利也就算了,还惹出了民变,吴王钦差都来了,谁能保得住你们?”“袁藩司!”同知李泰上前几步,懊恼地说道,“谁知道这灾情来的如此之大,如此之急。再说,这大明这么大,哪年没点天灾人祸?下官等也是措手不及呀?”“凭你说这个话,这个官就不该让你当!”袁庆大怒,“什么叫哪年都有天灾人祸?那别的地方怎么就没出事,偏偏你抚州出事了?”说着,袁庆的表情变得咬牙切齿,“出了事你们不解决,还要故意隐瞒,层层遮盖。把本官都给带进来了,让本官保你们,谁来保本官?”“大人,大人!”通判张义也上前,苦苦哀求道,“大人,看在往日下官等尽心巴结的份上,您务必要救我们一救。”说着,一个五品官员,居然哭出声来,“罢官免职下官等都认了,千万别让锦衣卫拿了我们!”“本官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你们两个蠢材!”袁庆看着身前跪着的二人,像是两条狗一样屁股高高翘起,冷声笑骂。又贪,又蠢,又无能。不出事的时候胆子奇大,出了事就知道哭,就知道求。一点担当和用处都没有。:.这两人都是袁庆在地方上的心腹,这些年无论要钱,还是要物,这两人都是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怠慢。平日袁庆对他们也是多有袒护,可是现在袁庆却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们,以泄心头之愤。不过,稍微冷静下,袁庆知道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杀了他们抚州现在就没人办事了。吴王都忍着心怒气,就是因为灾情第一,先处理灾民再处理官员。处理官员?袁庆脑忽然浮现出刚才朱允熥,那似笑非笑却又让人胆战心惊的脸。吴王从京城来,肯定是要杀一批的。那么杀谁呢?自己是三品的大明一省布政司,在朝不是没有跟脚的人。听说皇爷有心立吴王为储君,吴王地位尊贵,但想必夹代里现在还缺乏可用之人。那么自己若是有投效之心,吴王肯定会保自己一下,不让自己这个布政司太难堪。而一旦灾情有了好转,自己再上折子给老皇爷,把吴王好好夸上一番。搭上吴王这条线,这次的坏事兴许就变成好事。吴王最看重什么?灾民!稍微一琢磨,袁庆心有了计较,看着脚下的两位官员,面色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你们起来吧!”“藩司大人!”“起来吧!”袁庆叹气道,“你二人这些年跟着本官,鞍前马后的伺候,现在出了事,本官自然是要保你们!”李泰张义二人,顿时狂喜。“吴王看重的是灾民,当务之急,你俩要好好办差,他说什么,倾尽全力去做。”袁庆继续开口说道。“下官一定!”二人连忙答应。他二人虽然官不大,但是在本地盘根错节,能爆发出莫大的能量。不说别的,要是没他二人人的首肯,在乡下征民夫都是大问题。“不过,有一事本官要问清楚!”“您说!”袁庆看看外边,再次压低声音,“灾民赈济粮的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二人对视一眼,说不出话。袁庆眼的杀意转瞬即逝,“掺了沙子的粮食,赶紧处理。”“大人,做这事的是下官的心腹之人,府衙的粮仓司库。”同知李泰小声道,“要不要?”“闭嘴!”袁庆呵斥一句,“你们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本官什么都不知道。”说着,顿了顿,“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子,你们是不是也动了?”二人又对视一眼,低下头。真是什么钱都敢动,袁庆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动手。但是生生忍住,缓缓说道,“动了的,补回去,一钱都不能少,账目要清清楚楚!”“是!”同知李泰赶紧说道,“下官,马上就去办!”袁庆点点头,似乎有些心累,“去吧,把吴王殿下交代的事,办好!”“是!”二人躬身,
缓缓退去。等他们出了门,袁庆的脸上满是冷笑。吴王说的对,抚州出事,他这个藩司难逃责任,但是责任也可大可小。对于一位藩司布政司来说,即使察觉地方官贪腐残民,饱私囊。然后及时拨乱反正,那最多就是识人不明。只要靠上了吴王,再让朝的后台使使劲,这事也就轻飘飘的过去了。为官之道就是当断必断,反正他们二人死罪难逃。现在当务之急是撇清关系,然后再踩他们一脚。让吴王觉得,赈灾不力,自己也是被这些蠢材蒙蔽。想到此处,袁庆心渐渐有了计较。“吴王殿下去哪里了?”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师爷从侧门出来,“藩司大人,听说是去了粮库!”“来人!”袁庆又说了一声,几个长随进来。“给老爷我更衣!”袁庆说道,“找旧一点的衣服!”此刻,朱允熥正在粮库巡查,武昌调拨的第一批储备军粮已经到位,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仓库里。军粮,是国家的根本。大明朝从天子到朝大臣,都是从乱世战火走出来的豪杰。别的事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军粮却丝毫不敢马虎。谁敢动军粮必须死!“殿下,武昌送来的第一批粮食十五万石都在这里了!”朱允熥背着手,在粮库边走边看,身后抚州衙的粮库司库,谦卑的跟在后头。他只是个卑微的吏员,算不得朝廷命官。如果不是朱允熥突然前来,他一辈子也见不到大明的亲王。不知是忐忑还是心有其他的情绪,此刻这司库的头上,脸上,背上都是冷汗。“查验一下!”朱允熥对身边吩咐。话音落下,噗嗤一声。廖镛拿着一柄带槽子的利器插入了一个装粮食的麻包,慢慢抽出来,槽子里都是晶莹剔透的白米。没沙子?朱允熥心冷笑,抚州的官还没蠢到家,还知道遮掩。下一秒,朱允熥从廖镛手里抢过家伙,蹲在地上直接插在了最下面一包粮食的麻包。铁器插进大米和插进沙子的感觉是不同的,阻力大摩擦力更大。朱允熥慢慢的抽出来,眼全是杀机。铁器的槽子里,一半米一半沙。“殿下饶命!”司库小吏当场跪下,惊恐的大喊,“这些粮食从运来就放在这里,没人动过!”“见了棺材还不落泪?”朱允熥冷笑两声,“还要狡辩,难不成这些军粮在武昌的时候,就掺了沙子?”“殿下!”司库小吏瑟瑟发抖,“小人真的不知,真的不知!”这时,粮库外一个侍卫大步进来,“殿下,袁藩司求见。”“让他进来!”朱允熥冷着脸,“看看他治下的官做的好事!”“殿下!”袁庆恭敬的行礼,一进来就开始请罪,“请殿下治臣,失察之罪!”“抚河决口之后,臣连夜到了受灾严重的建昌府,抚州这边臣还没来得及看。臣本以为地方官员会尽心,哪想到他们都黑了心。”“抚州同知李泰还有通判张义,私下给灾民的粮食做了手脚,以次充好饱私囊,甚至还动用了朝廷发放的赈灾银子。”“殿下,臣请殿下动用皇命旗牌,将两人就地正法,以安民心!”听袁庆说话时,朱允熥的眼神一直落在那满是沙子的粮食上。等他说完,朱允熥的脸上露出嘲笑,“哦?失察?”随后,把目光落在袁庆的脸上,“袁布政,你以为孤是傻子吗?你比孤早来抚州,为何现在才知道失察?刚才孤给过你机会,你不但不反省,反而现在一个劲的撇清,这就是一省藩司的为官之道。”说着,朱允熥直接把手里的粮食甩在地上,“孤错了,孤还是低估了人心,低估了贪性,高估了你们的良心!”这时,粮库外有人朗声说道,“启禀殿下,赣州卫指挥使薛继祖,抚州知府张善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