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前夜,林济琅终于回了家。
贺宁仔细端详,很是心疼:“怎么半个月的工夫瘦了这么多,在巍州时去巡边也没见瘦成这样啊。秋露,让厨房再做道山药炖鸽子,先把参鸡汤端上来。”
但林济琅目光炯炯,一副壮志得酬的畅快模样:“节后便可颁行,这数月的心血总算没白费!”
说罢揽过贺宁的肩膀,低声安慰:“阿谧,叫你担心了。”
待她舒展了眉头,林济琅才转头看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一大三小:“身体可还好?有没有闯祸让你们阿娘烦心呀?现在招认还来得及。”
只见四个脑袋先是点头,然后摇头摇成了拨浪鼓,贺宁仅剩的一点泪花都没了,笑道:“都乖着呢。休旬假时,阿鸿和阿鹭去菩提寺赏梅花,遇到了四皇子一群亲贵,好在有惊无险、没起冲突。”
林济琅故意绷紧的面皮才松了下来,伸手挨个儿去揉他们的脑袋,阿鸾捂着掉了两颗乳牙的嘴嘻嘻笑着,叫人心都要化了。
林济琅一脸慈爱:“阿鸾在书院里好不好呀?有没有相熟的小女郎?”
“有,她叫秦萝,比我小三个月。”阿鸾歪着头往阿鹭身上倒,一副娇俏模样,被阿鹭一把搂住。
林济琅问贺宁:“哪个秦家?”
“秦婕妤的娘家。”贺宁的笑意淡了些,“听阿鸾说,秦家小女郎是个软和性子,很处得来。”
阿鹭搔搔她耳后的碎发
,笑问:“比我们阿鸾性子还软和吗?”
却不防被兄长敲了敲脑袋:“有我们这样的兄姊,不兴我们阿鸾外柔内刚吗?”
阿鸾笑着挣开阿姊的臂弯,去拉阿鹤的手。
“我不软,阿鹤的手才软。”
阿鹤本来正在埋头喝汤,这种阖家说笑热闹的场景他习惯边吃喝边默默听着。冷不丁被阿鸾这么一拉,小脸一红。自己的手软是因为有肉,不像阿鸾手指纤纤细细。
阿鹭探着身子,也攥了攥他的手:“是挺软的,还很暖和。阿鹤身体一向很好。而且沉静稳重,读得进诗书,不像你我。”她看着阿兄,打趣了回去。
“都平安康健最好。”贺宁亲自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汤,“今夜早早睡了,明日鸡鸣时分都得起来,这是我们家在京里头一回正经团圆地过元日,热热闹闹才好。你们阿耶还要去参加朝会,好在路上积雪都化净了。”
正旦清早,众人都换上崭新的衣冠,腰间佩戴蜡与雄黄团成的却鬼丸,依次拜贺。
接着共饮椒柏酒和桃汤,以求祛病健身。饮酒的次序是先幼后长,因为元日是新的一年开始,标志着幼童又向成人迈进一步,故先饮酒贺之。
婢子们端上胶牙饧和五辛盘,胶牙饧是麦芽制成的糖,甘甜黏牙,食此物欲令牙齿牢固。五辛盘则是葱、姜、蒜、韭菜、萝卜五种蔬菜,简单烹煮后食用,可令五脏之气通顺。
庭院中响起爆竹
的声音,阿鸾胆子小,阿鹤陪着她躲在屋里看。阿鸿带着阿鹭,绕过院中爆竹和燃草的火堆,去正门上贴神荼和郁垒的画像,以求辟邪保平安。
“在巍州时,正旦都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我记得有一年门前的雪都没过了小腿,我们一家围坐在熏笼边玩陆博,那时阿鸾、阿鹤还不会走路。”阿鹭一边贴着一边回忆道。
“第二日趁阿娘不注意,我们俩跑出去玩雪,袄子和鞋袜都浸湿了,被阿娘数落了好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