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X|"虽然是盛夏,可夜色到底有些凉,一阵风吹过,楚北柠肩头下意识缩了缩,之前出来送裴朝的时候没有穿戴披风。玄鹤忙解下自己的披风便要罩在楚北柠的肩头,楚北柠愣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被玄鹤用披风裹了个正着,还将带子帮她细心系好。他声音沉闷道:“我晓得我们之间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些不堪的过往,可……柠儿……不管怎么变,我都会在原地等你。”
“你厌恶我也好,痛恨我也罢,我一直就在那里等着你!”
“夜色寒凉,你回去歇着吧,我这便回京了。”
“披风你穿着吧,一会儿要行夜路,”楚北柠忙要去解却被玄鹤抓住了手。她像是被烫了一下,抬眸定定看着月色下那张让她心心念念的脸。玄鹤将她抓进了怀中,紧紧箍着,许久才松开,转身,大步离去。楚北柠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那一抹高大的身影在清冷月色的映照下倒是显出了几分不真实来。就像是他从未来过自己的世界,此番又是匆匆别离。他显得有些形单影只,渐渐落入了遥远的芦苇丛中,再也看不见了。楚北柠缓缓蹲了下来,索性坐在了草地上,两只手使劲儿搓着脸,终究还是眼泪顺着指缝渗了出来。第二天一早楚北柠便乘着马车回到了京城靖北候府,已经和玄鹤说清楚了,也算是心中有了计较,不像之前那么的茫然无措。她这几天便是手把手将自己之前经营的那些产业一样样交到六妹妹和六妹夫手中,六妹夫许宗轩本就是盐商出身,在商业经营上面很有天分,没过几天便都已经上手了。只是靖北候府上下如今都感觉出了大小姐的不对劲儿,以往梁王爷最少每天都要来靖北候府一趟。不管是正门儿进,侧门儿进,还是翻墙头跳窗户,明着暗着总是要进来转一圈,和大小姐好得也如蜜里调油一样。这些日子两个人几乎很少见面,便是大小姐的情绪也不怎么高涨不如以往开朗,像是藏着什么心事。几个姨娘纷纷过来旁敲侧击的询问,不想都被大小姐搪塞了回去,她们都知道大小姐的性子,是个有主见的人,若是她不说她们还真的问不出什么来。可问题是梁王不来府上了,那柱国大将军裴朝像是来寻宝似的,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靖北候府做客。而且绝大部分的理由根本就是无厘头得很,什么身体不舒服需要大小姐帮忙瞧瞧,牙疼需要大小姐看看,手疼需要大小姐扎针,头疼需要大小姐给个方子。老天爷!你裴将军可是大晋朝仅次于梁王的战神啊,突然化身为病娇小公子,靖北候府的人完全懵了。楚北柠若不是还有些郊外的庄子没和六妹妹交代清楚,真的很想避开躲个清静。“大小姐!裴将军又来了!”
裳霓神色慌张的疾步走了进来,冲楚北柠躬身福了福道:“还带着一只新买来的狗,说刚养了几天病了,不吃东西,让大小姐瞧瞧!”
“老娘不是兽医!”
楚北柠心态真的是被裴朝给玩儿崩了,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烦躁的站了起来。一边的六小姐楚兰月定了定神缓缓起身道:“长姐稍安勿躁,我去会会他!”
“长姐且在我这院子里歇着!”
楚北柠一愣,抬眸看向了六妹妹,这才发现六妹妹这些日子真的是成熟了不少,如今也能站出来反过来护着她了。楚兰月给自家长姐端了一杯去火的茉莉花冰片儿茶,随即整了整容色去了前厅。远远便看到穿着一袭素色锦袍的裴大将军站在靖北候府的正厅里负手而立,抬眸看着墙壁上楚北柠画的那些画儿,都是些人物画不过画的尤其夸张,看起来还蛮可爱的。楚北柠喜欢画一些卡通人像,不想随便画着玩儿的,被王姨娘瞅见了非要将她的墨宝挂起来,还带着几分显摆的意思。裴朝凝神看着唇角染了几分笑意,因为看得太过入神,便是身后楚家六小姐走来都没有察觉。楚兰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最近明眼人一看梁王和自家长姐生出了几分嫌隙,裴朝这个样子大有撬墙角的意思在里头。可这个人也不想想,裴楚两家是世仇,不知道他哪儿来的信心觉得长姐和梁王完蛋了后,会选择他?此番裴朝身后还带着两个心腹仆从,其中一个仆从怀中抱着一只巴儿狗,据说这种狗都不是中原产物,从海域过来的新品种,有市无价。京城里的贵妇们养着玩儿的,也能凸显身份。此番那巴儿狗似乎有些困了,突然看到墙头上匐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不禁来了精神狠狠吠了一声。汪!发财颤了颤肥肥的身体,冷艳高贵的冲那狗呲了牙,哈着气,屁股来回摆动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巴儿狗的动静儿将裴朝的视线牵扯了回来,楚兰月已经走进了正厅,上前一步冲裴朝福了福淡淡笑道:“不知裴将军到来,未能远迎,还请裴将军恕罪!”
裴朝看了一眼楚兰月的身后,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之色。之前楚北柠身为裴家嫡长女还出来应付一二,今儿便是应付也懒得应付,他心头沉了几分冷冷看着楚兰月道:“你姐呢?”
楚兰月命人斟茶待客,随即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陪客笑道:“长姐出府看了一个急诊!不在府上!”
裴朝眉头更是拧成了川字,他的人整天都守在了靖北候府附近,楚北柠出没出去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不想她竟是彻底躲着不见,他冷冷笑道:“哦?在哪里出诊?”
“不知!”
楚兰月缓缓靠在了椅子上,凝神看着裴朝,脸上的表情很是正经,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气人。“长姐此番可能在城东,也可能在城西,城南城北也有可能,便是城里城外都有可能!”
裴朝眼角抽了抽,跟我这儿玩儿绕口令呢?“她这是躲着我了?”
裴朝心头渗出一抹怒意。“不知!”
楚兰月弹了弹裙角,神色淡淡:“躲与不躲,她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不见不散,焉知她躲着还是不躲着,便是看躲着谁不躲着谁,各人心里有点数。”
“我们楚家呢,女流之辈多一些,阴柔之气浓一些,将军还是少来,免得自寻晦气!裴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裴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