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策沉默许久,忽地笑了一声:“娘娘可知,以女子之身登基,是万分凶险之事。”
“本宫知。”
“臣明日便要离开长安,前往边疆,若娘娘自身难保,请恕臣远在千里之外,难救近火。”
桑湄道:“朱大人是个好人,本宫感念在心。”
“娘娘说的好人,臣愧不敢当。”朱策冷着脸道,“臣只想问娘娘一句,陛下的孩子,娘娘会善待吗?”
桑湄略为吃惊道:“他们是本宫亲生的孩子,本宫岂会虐待?”
“那便好。”朱策道。
猎猎长风吹动他们的衣襟,帝陵终于合上,烟尘弥漫,桑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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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裕帝崩后一月,葬于帝陵。
在这一月之内,皇后铁腕翻覆,罢老臣,斩逆臣,驱乱党,镇民声,铁血手腕,前所未有,令人震颤。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空了一小半,又被迅速填补,人人皆惊。
而宣裕帝入陵三日后,长安举行登基大典,前皇后桑湄,奉旨成为新一任皇帝,也是空前绝后,第一位女帝。
登基当日,天显异象,正午时分,日月交辉。
有人说,这是阴阳颠倒、朝纲逆乱之象,可后来据观典的官员称,当时女皇陛下越过丹陛,仰头见此天象,只大笑三声,狂言道:
“日月当空,独为朕耀!白昼黑夜,悉为朕开!”
登基后三月,庙堂江湖数起檄文,千层浪起,沸反盈天。可又不需桑湄下手,便已自动消弭。
她除了身为女子这一点外,哪里不配当一个皇帝?难道她当皇后时所做的那些善事、颁布的那些政令,都是假的吗?难道她当了皇帝,就会改变这一切吗?
从她还是清鸾公主的时候,她就知道,民心是最重要的武器。
有人骂她,很正常。但这世上也多的是人,会自发地帮她。
当然,也有人想要刺杀她。
然而都被她的翊卫挡了下来。
桑湄端坐在金銮大殿上,身着龙袍,头戴冕旒,垂眼看着下方乌泱泱的朝臣。
这龙椅的视角,果然比凤座要更好一些。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喝,如沐春风。
她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滑过。
尚书令孟敬升,尚书左仆射潘起为,立在文臣前列。其后是几个墙头草识时务的老面孔,再后方,则是升官如乘箭的国子祭酒,魏庭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