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崔诗咏领她进了一间斋舍。
阿朝几乎是眼前一亮。
分给她的这间斋舍坐北朝南,不大,却很是干净雅致,作为晌午休憩之处简直是意外之喜了。
瑞春将支摘窗打开透气,窗外竟还有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
崔诗咏道:“这间原本是辅国公家的一位姐姐所住,她年底定了亲,在家中待嫁,开春便不过来了。”
阿朝点点头:“原来如此。”
崔诗咏打趣她道:“内务府一听是谢阁老家的姑娘要住进来,谁敢怠慢?自然都打理得妥妥当当。”
阿朝腼腆地笑了笑,忽想起什么,从箱笼中取出一只朱漆描金的锦盒,打开来是四个小小的白玉香盒,“这玉容散和胭脂膏是我的小小心意,及不上崔姐姐的散卓笔贵重,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岂会?”崔诗咏笑着接过来道了谢,“妹妹心灵手巧,听说崇宁公主都对妹妹的胭脂膏赞不绝口,是我有福了。”
说罢一顿,又笑道:“说起来,冬至那日谢阁老从保定回来,特意给我爷爷带了保定的刘伶醉,也算替你还了谢礼了,如今倒又是我欠了妹妹。”
阿朝微微一讶,原来那日哥哥风雪晚归,竟是从崔府回来的?
当日他见到那只散卓笔时并无过多表态,没想到转头就去了崔府,看来崔谢两家交情极好,就是不知哥哥与这位崔姐姐……
愣神间,斋舍外传来女子的笑闹声,听着像崇宁公主的声音。
离上课仅有两刻时间,贵女们怕是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阿朝正准备和崔诗咏一起出去瞧瞧,便见崇宁公主一路小跑进来:“阿朝,你快瞧!”
崇宁公主今日仍是一身亮眼的石榴红,值得注意的是,少女莹白细腻的面颊敷了一层淡淡的妆粉,日光下闪动着细碎的珠光,衬得肌肤愈发水润通透,光彩照人。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公主指着自己的面颊,眉眼间尽是欣喜之色。
身旁的几名贵女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们素日用的都是最好的胭脂妆粉,可像这种有莹光闪动的,她们却是见所未见!
阿朝解释道:“其实就是普通的妆粉中添了少量的珍珠粉,所以日光下会有细细的珠光闪动。”
这配方只说了一半,她将来可是要开胭脂铺的,配方就是营生的命脉,在外人面前自然要有所保留。
公主倒也不是当真关心配方,她就是没料到,随手捻了抹阿朝送的珠子粉,竟有如此意外的效果!这几日在御花园,连父皇的嫔妃们都在问这珠子粉的来历!
阿朝得了肯定,自然比谁都高兴:“公主喜欢就好。”
崇宁公主点点头:“喜欢!当然喜欢!”
阿朝又让瑞春将她们在府上做好的木樨头油给各家贵女都送了一份,“当日若不是我贪杯,也不会连累公主受罚,让各位姐姐败兴而归,这些小玩意儿不足挂齿,就当是给各位姐姐迟来的歉礼了。”
那日若不是惊动了哥哥,说不准她自己熬一会也就过去了,也不至于连累大家。如今想来,懊悔不已。
崇宁公主摆摆手:“无妨无妨!你没事就好!”
公主得了上好的珠子粉,早将禁足一事抛诸脑后,她都不计较了,众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这木樨头油虽不足为奇,可到底出自阿朝之手,公主面上的妆粉已让众人对她的手艺提起了兴致,也许真与外头铺子里卖的不同呢?
辰时三刻的钟声一响,崇宁公主一拍脑袋:“险些忘了,今日的第一节是谢阁老的课!”
众人面上忐忑又期待,当即脚底生风似的往西次间去,阿朝也糊里糊涂地取了笔墨纸砚,跟着众人一道出去。
哥哥也没告诉她,今日的第一节就是他的课?嘴巴也太严实了!
偌大的学堂内整齐摆放着一张张红木雕博古纹的平头案,颇有古朴肃穆的气息。
方才没来斋舍凑热闹的姜燕羽与苏宛如二人早已在案几前坐定,众人见状也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
辅国公府那位回家待嫁的姑娘没来,恰好空出一张案几,阿朝便抱着笔墨在这里落座。
隔壁桌是个眼睛圆圆的小姑娘,阿朝认出来,正是那日在春未园附和崇宁公主,说鹿血酒养颜益寿的那个。
小姑娘压低了声问她:“你可知谢阁老今日给我们讲什么?”
四下几人听到这一声,也悄悄竖起耳朵。
阿朝却无奈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外面很快传来男人沉稳凛肃的脚步声,学堂内一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抬起眼,往门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