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司机下车给他们开门,叶文彰坐好后只交代了一句:“去酒店。ankanshu”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还是上次那家酒店,连惜被叶文彰放到了他隔壁的套间。司机本想把今天给连惜买的衣服都抱进去,不料叶文彰却出声阻止道,“衣服都送回家吧,这个地方她总归住不久。”
这句话对连惜而言无疑是颗定心丸,显然男人还是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的。一路吊着的心可算落地了,她抬眼感激地看向他,但是却只看到了男人关门的背影。刚刚高兴起来的心犹如被泼了盆凉水,她耷拉下头,有气无力地进了自己的屋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换了个房间,屋里也没有任何熟悉的人,连惜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好像有很多人的脸,他们飘着出现,又很快的离去,最后,远方那些离她而去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人的身形——叶文彰。
她的神情有些痛苦,头发凌乱地散在枕边,脑袋不断地摇晃着,仿佛竭力在摆脱梦魇,最后,终于“啊!”的大叫一声,猛地坐起了身来。
夜深人静,女孩的脸上满是惊慌无措,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就这么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抬头看表,才凌晨一点半。她一手捂住脸,不受控制地抽泣着,双手紧紧环抱住膝盖,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可是不行,还是不行,那股绝望的感觉就如蔓生的藤蔓一般,紧紧包裹住她的心,让她连透气都困难。
不!她不要再被人放弃了!一点点可能都不允许!连惜噌地一下抬起头,眸子里隐隐有了湿意,一下子翻身下床,连衣服也不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出人意料的是,隔壁的门是虚掩着的,而且还亮着灯。他也没睡吗?连惜心生疑窦,静了静心神,伸手推开门,而几乎与此同时,屋里传出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凄厉哀求,“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
独立的艰难
连惜彻底呆住了,她微微张大嘴,透过虚掩的门缝看着屋里跪在地上的女人。不,准确来说不能叫女人,因为她看起来是极年轻的,大概有20岁的样子。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脸部轮廓小小的,五官都呈现出一种娃娃状的可爱,头发没有烫过,垂顺的披散着,只是因为一直拉着男人的手哀求而显得有些凌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满泪水,正可怜兮兮地望着叶文彰,姣好的侧颜带来莫名的熟悉感,有个名字好似就在嘴边。连惜死死地盯着她,眼眶血红血红的,像谁……她到底像谁!
然而,下一刻,连惜就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了,只因那个女人被叶文彰一把拽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是的!是的!”女人拼命点头,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紧紧地抱住叶文彰的胳膊,哭泣着说:“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赶我走好吗?我是真的爱您,我什么也不要,只要您愿意偶尔来看看我就足够了……”
连惜的身体猛地一颤,狠狠地攥紧了拳,脑子里好像有千万个声音在回响!
“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我是真的爱你的,真的爱你……”
“只要你偶尔来看看我就足够了,足够了……”
最后,那些声音都汇成了陆思琪的一句话——你总有被厌弃的一天!
大滴大滴的泪水自连惜的眼眶里滚落,她两手狠狠地扣住嘴,低下头无声地哭泣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可是却是那么无望、那么惨烈。片刻过后,她微微后退一步,转过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她还不是叶文彰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她还可以有自己的未来。
而就在同一时间,屋内的叶文彰的脸色却阴沉得吓人,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眸子里一片冰冷的打量。女人仿佛也是豁出去了,紧咬着唇任他看,一副完全不心虚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丢开手,唇角紧抿着,肃然道,“阿飞,带颜颜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顿了顿,他的声音低了些,叹道,“如果是真的……那就打掉。”
那个被称作颜颜的女人顿时如被抽了主筋一样,无力地瘫坐在地,方才还闪着一丝光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来。
她高仰着头,神情呆滞地盯住男人。那个曾经被他当做天的男人,那个救他出苦海的男人,那个她幻想着能陪伴一生一世的男人……如果连孩子都不能绑住他,她还能期待什么?
“哈哈哈……”突然,她笑了,一边笑一边落泪。莫飞看她疯魔了一般的样子再不敢迟疑,两手架在她的胳膊肘下,就把她拖了出去。
门合上了,叶文彰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地回身坐进沙发里,总是挺直的脊背头一次显出了佝偻的味道。孩子……在颜颜的肚子里,真的会有他的孩子吗?他竟然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叶文彰不是个纵欲的人,但以他三十岁的年纪,身边总得有个体己人,就算不为风月事,出席某些场合也是需要女伴的。
颜颜的本名叫颜可,是他在夜场救下的女孩。当时她才十八岁,为了给弟弟治病,去那里作“跪”的工作。
所谓“跪”,其实就是服务员,不卖的那种。但是那天却被一个喝醉的客人缠住了,非要她陪酒。颜可死也不肯,就被一群人摁在走廊里教训。
那样的地方每天都有这些龌龊事发生,叶文彰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没有多想。可也许是命定的缘分,就在他抬脚即将擦身而过的一瞬,颜颜的衣服突然被扯破了,哭喊着扬起了脸。
叶文彰在看到她的脸的一刹那,幽深的眼睛猛然收紧。片刻过后,他走向了她。
颜颜就这样留在了他的身边,只因为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女孩的影子,那个在他心里埋了许多许多年的女孩。她这一留,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有一点情分在。平心而论,叶文彰并不愿意伤害她,毕竟堕胎对于一个21岁的年轻女人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孩子的母亲一定是连惜,也只能是连惜。
今天他将颜颜叫过来,原本是想将她打发走的,毕竟连惜找到了,他不可能再在身边放个女人。他都计划好了,不论颜颜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可没想到,她却闹了这么一出。
叶文彰叹了口气,头隐隐作痛。然而,此时的他却没想到,让他头痛的事其实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早,叶文彰整理好后亲自到隔壁敲门,准备叫连惜一起去吃早饭,谁想到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叫了服务员过来才知道,这个房间的客人一大早就离开了,还把房卡搁到了柜台。
有什么急事连跟他说一声都来不及?叶文彰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半晌没言声,过了许久才冷声问:“那她留下什么话了吗?”
男人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寒意,吓得服务员连头也不敢抬一下,战战兢兢地递上一张纸条,“有、有,这个……”
叶文彰面色稍霁,好歹还知道留个信。他伸手接过打开,一张酒店专用的简陋便签纸上却只有潦草的几个字——我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