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乐履尘,玮月回来独坐。心中比较放心,这一来,这孩子应该不会演出一出王子复仇记了。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黎羿,实在不能赔上这么个聪明的孩子。她既然偶尔出手救了他,就该引他往好路子上走。
正想着,忽听院门的门环轻轻撞击,她不知道这么晚会是谁过来,走出去贴着门轻问:“谁啊?”
外面一个轻柔的声音道:“拜见母后,是我,曦宇。”
也是个好孩子,“曦宇,你那么晚出来,给人看见可不好,有什么事吗?”
“母后,我做了一些花茶,花名和性味都标在瓷瓶子上面。荷塘的小荷叶已经抽出来了,我让人采了一些,做了几块薄荷荷叶糕,想请母后尝尝鲜。”
玮月听了心里很温暖,打开门,接过曦宇手中的锦袱,又叮嘱几句,曦宇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后宫那么多人,也就这孩子是个长情的人。
玮月在沉醉东风宫其实住的很自由,撇开她可以隐身出宫,游山玩水之外,皇帝做得很隐晦。既不废了她的皇后,又不宣布她入住沉醉东风宫,就那么含糊其辞着。每天派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过来收拾一番,送来必须的食品衣物,玮月要出宫走走也可以,没人关着她,都只看她自己意愿。朗和熏可以一个月来两次,呆多久都可以,曦宇也可以来,只是被华贵妃管住而已。宫中的嫔妃都不知道皇上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既不敢得罪玮月,也不敢走动得勤快,也就华贵妃和葛妃隔三岔五的过来看看,说说话,因为皇后淡淡的,她们也就淡淡的,时间长了,渐渐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只有皇帝没见。但玮月相信,两人之间心照不宣。
这一天,玮月地毯式旅游来到一个城市,这个城市位于京城与西疆之间,乃是商队必经之地。虽不如京城热闹,却也市面不错。时值初夏,玮月又是扮作赌徒模样,穿一件石青夹纱长袍,白底洒金折扇上的画,乃是她自己的大作。
日头当空时分,天气很热,玮月天性不怕冷,倒是怕热,被那日头晒得头晕,便找城中看上去最大的饭庄就餐,饭庄的名字起得不错,叫风雨搂。
风雨楼上下两层,楼下屋檐下,是一排没桌子的长凳,坐满钱不多的力夫。走进里面,密密地摆满桌子椅子,也密密地坐满吃饭的人,可见生意很好。玮月受不得那么杂的人气,”奇-_-書----网-qisuu”当然上了二楼。
二楼布置得清雅,人要少了很多,但也没隔成什么包厢,所以感觉房间很大,自然生出习习凉风。小二领着玮月到一张柱子边的八仙桌。玮月走过去,却见这一桌旁边那桌已经坐了六个人,其中一个赫然竟是相光。相光不是大内侍卫吗?他怎么来了这里?下意识地看了相光一眼,没想到相光也正好看过来,目光如刀,锋利可以杀人。以前不觉得,玮月这一次才相信有关相光杀人不眨眼的传闻。原来以前见面的时候,他隐了锋芒。
玮月的位置在相光这一桌旁边,她不想面对着他们一群人,便背对着他们坐,正好坐在相光身后。点了菜,等菜上桌的时候,玮月便故作风雅地摇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屋子里的风总算有点凉意,几下下来,汗终于慢慢收了回去。
隔壁桌可能都是官僚,个个对着相光拍马屁,玮月听得差点呕吐的时候,只听相光淡淡说了句:“观月楼主现在何处?”玮月一惊,连忙竖耳倾听。
其中一个人道:“下官已将他们围困在郊外一处山沟边的无言阁。桃木剑和狗血都齐备了,由道士们作法困住观月楼主的法术。等大人饭后,下官给大人带路。”
原来相光来这儿的目的为此。
却听相光道:“本官来此虽然非为此事,但是既然路过,既然听闻反贼余孽在此,断无袖手旁观之理。本官愿随各位大人行犬马之劳。”
相光虽然没有位及人臣,可他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旁人连巴结都巴结不上,此刻到了他们地盘,还能不热情招待。当下有一人道:“大人何以如此客气,下官等得大人指挥,定能马到成功,下官愿唯大人马首是瞻。”
玮月听着摇头,那么多大人追一个孩子,即使好孩子也给逼坏了。等一下就跟着过去帮忙吧。正好这时小二上菜,玮月这才放下扇子。她一向是食荤者,饭这东西能免则免,所以菜一上来,她便开动。一块羊肉才要进嘴,却听身边闷雷般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台请了。”
玮月抬眉一看,居然身边站的是相光。吓了一跳,忍不住低眉看了一下自己,难道扮的赌徒样子不对吗?这不可能啊。见相光上下大量她,她忙道:“这位兄台看着面生,小弟应该是不认得你吧。”
相光倒也诚实,点头道:“正是,不过兄台请借过一边说话,在下有一小事相求。”
玮月不知他有什么事,疑惑地跟着相光到一个屋角。却见相光这时候却扭捏起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还很有点恍惚。好不容易才听他中气不足地道:“在下想问这位兄台打听一件事,兄台平日用的是什么熏香,气味如此熟悉,正是我家内子喜欢的味道。还请兄台告知何处可购。”
玮月没想到他问的居然是这么香艳的问题,不由开笑,但还是认认真真回答:“小弟从来不用熏香,家中也无人用此熏香,可能是小弟刚刚经过楼下左拐的一家胭脂脯子,进去与一个朋友打了声招呼,是以染了一点香味。”玮月知道自己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变做谁都变不掉这香味,心说相光怎么给认出来了。她这香味独一无二,他娘子怎么可能喜欢得到?定是他爱屋及乌,喜欢皇后连带喜欢上她的香味。
相光听了忙道:“多谢兄台指点,在下等下即过去看看。谢谢,打扰兄台了。”
玮月客客气气地笑道:“不谢不谢,适才看着相大人眼熟,现在多看了才想了起来。相大人请恕在下眼拙。”
相光换了平时,早就该警醒起来,可此刻离玮月这么近了,被那香味撩拨得魂不守舍,竟是也客气地说了声:“兄台好眼力。请了。”
两人这才各自回桌。玮月心想,怪不得皇帝那天晚上一口一个相光,怀疑她和相光有牵连,这相光也太神了,连她的香气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定是他情急之下,在精明无比的皇帝面前露出马脚了,听刚才他们说话,相光似乎是去西疆效力的样子,难不成他是因此事而被外放?想到这儿,玮月不由失笑。又害了一个人。
相光被玮月一下一下扇过来的香气搞得心神不宁,干脆借口观月楼主的事情需速战速决,便强拉了一班官僚离席。玮月只得也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