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川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悄悄挪了下位置,离他远了些。
他动手打开自己跟前的这坛酒,仰头灌了一口,体内的灵气却忽然卷起一股乱流,叫他这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去便全数吐了出来。
事发突然,不少酒液还是呛到了他,辛辣的酒液直接淌入气管,叫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原本只是寻常被呛到时的咳嗽,可不知道怎的,那作乱的灵力又一动,叫他一口血溢了出来。
一旁的苏长观见状却半点也不急,只挑起眼皮瞄了他一眼,“有事?”
“无事。”步惊川淡淡应道。
苏长观嗤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情况?”
“知道又有什么用?”步惊川将体内那股乱窜的灵力压制下去,才道,“你又不是医修。”
苏长观“啧”了一声:“几千年不见,你的身子怎么弱了这么多了?”
步惊川淡淡撇了一眼长观,冷道:“几千年不见,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了?”
苏长观被他噎了一下,只好小声道:“这不是关心你么?”
他这小声嘀咕换来步惊川的一声轻笑。
良久,步惊川才出声道:“这幅身体修为太弱,先前动用了太多次灵脉的能力,眼下……身子承受不住那能力,便自然变得这般弱不禁风了。”
这么说着,他却开始晃神。
他虽转世,然而灵脉却是一直伴随着他的魂魄,连他这副身躯也能有无上的能力。即便如此,却还是抵不住这副孱弱的身子,他每每想要动用灵脉中的力量,便需要消耗他的本命真元,因此,他如今便像是一个守财奴,守着巨大的财富,却不会动用半分。
原先他还未恢复记忆时,不曾知晓轻易动用灵脉会有何种后果,是身边的人竭力保护,才使得他安然无恙。
如今,无人在他身边,倒叫他有些许的不习惯。
前世的故人,除却监兵与秋白,便只剩下他身侧的苏长观了。
这么想着,他侧头看了一眼苏长观。
当年单纯耿直的青年,如今却是满目沧桑、神色沉沉。
他看起来像是身上压了座山,不再如年轻时那般语调轻快、神色活泼。当年尚且会将心声不慎诉诸于口,如今却再三斟酌、反复推敲才会将带着几分试探的话语说出口。
表面看起来尚且如此,在经历过千年光阴后,不知在这般仍是青年面容的皮囊下,是否还一如往昔。
“说起来,”步惊川状似无意地道,“当年疏雨剑阁失窃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五年来,步惊川第一次主动提起千年前的往事。当年这事情毕竟属于是疏雨剑阁内部的事,因此他也没有过分关注此事的动向。
“也没什么东西,说出来怕你笑话。”苏长观笑了笑,“当年正是疏雨剑阁成立的初期……剑修嘛,你也清楚的,手头没那么宽裕,又是建阁之初,没什么积累,因此一般东西都当成宝贝了。”
“当年也就是丢失了几把灵剑,以及一枚剑魂。”苏长观记得自然清楚,如数家珍,“毕竟疏雨剑阁是剑修宗门,剑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当然要彻查清楚。”
步惊川又问道:“那后来找回来了吗?”
“灵剑倒是追回来一两把,”提起此事,苏长观面上有些懊恼,“只是折损了好几把灵剑,最重要的剑魂,却也没能弄回来。”
步惊川颔首,“那确实有些可惜。”
他说完,二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往时,他二人之间,总归是苏长观话多些。年轻气盛、冒冒失失的青年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无论是谁,他都能拽着说上好些时候。
可是自重逢以来,苏长观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与先前大相径庭。起初,步惊川只以为是对方长大了,稳重了些,毕竟他在这世间已独自渡过了千年,再似以前那般少年心性似乎又有些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