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川心中的忧虑更甚,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替秋白擦去了额上的冷汗。
擦拭间,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秋白的额头,才惊觉秋白此时的额头,凉得令他心慌。
顾不得秋白此时无暇回应,步惊川仍是忍不住问道:“秋白,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只有秋白粗重的呼吸,显然是连回答他都显得困难。
步惊川焦急起来,扶着秋白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气。听到秋白发出一道低低的抽气声,似乎被触到了什么痛处似的,他又连忙松了手。
步惊川咬咬牙,放下手帕,用手心轻轻笼上秋白的额头。
入手一片冰凉,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
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又见到秋白睁开了眼。
看到秋白睁眼的一瞬,步惊川本是惊喜的,却见到秋白眼中仍是一派空茫。
秋白感觉到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脑袋下意识地便朝步惊川的手蹭去,步惊川刚想收回手躲避,忽地听到秋白喃喃地唤道:“东泽……”
步惊川的心忽然间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先前秋白曾问过他,能不能唤他表字,他想也不想地答应了。而事后秋白却极少唤他,这般带着几分依赖的缱绻口吻,是他从未听过的。
而这般熟悉又信赖的语气……仿佛是在唤着另一个熟悉的人似的。
不等他多想,原本看起来没了力气的秋白,忽然伸手揽上了他的腰间。
步惊川未料到他会有这般动作,也来不及躲闪,被秋白抱了个满怀。秋白埋头在他腰间,脸又在他触到的衣物上蹭了蹭,竟就这般半躺着不动了。
秋白低垂着脸,步惊川也不确定他是否清醒,只得再唤道:“秋白,你怎么样了?”
见秋白没有反应,步惊川只得伸手摸了摸秋白的两只手,发现是一如他额头的冰凉。
步惊川的虽然天生畏寒,体温一般也比寻常人低一些,而在眼下这情形,也比秋白要热乎上许多。秋白此举,可是觉得冷了?
被子在步惊川方才下床的时候,便被掀到了角落,此刻秋白身上能御寒的,只有身上一层薄薄的衣衫。虽说修道之人,有了修为傍身便不俱严寒酷暑,但秋白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能调动得了灵力的模样。
步惊川在心中轻叹一口气,挣扎着起身,艰难地扯过被他扔在床脚的被子。
大约是因为还担心他会去叫人,秋白的一只手仍旧扯着他一只手的袖口,无论他怎么扯动袖口也挣脱不出,反倒惹得秋白抓得更紧。步惊川只好伸出唯一自由的那只手,去扯他先前扔在床脚的被子。
只是他这番动作,既要越过秋白的身上,又不能压着他,动作难免别扭,也不好使劲,等他扯好被子,他已经有半个人被秋白无意识地拖到了床上。
这个姿势难受得很,步惊川想了想,干脆脱了鞋袜,同秋白一道躺上去,再把被子重新盖了起来。
被子在秋白身上盖了半晌,被窝中都还未热起来,想来还是因为秋白身上凉得厉害。
步惊川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中的秋白。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也见不到秋白的表情。他看不出秋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秋白。
躺得久了,步惊川身子未免有些发麻。他动了动身子,努力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侧躺姿势。谁知他这一动,秋白也跟着动了动。
秋白由搂着他的腰,转而变成揽着他的肩膀,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厚重棉被之下,秋白冰凉的身体向他靠近,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不动了。
尽管二人身上衣物还未褪去,但如此接近,步惊川难免有些头皮发麻,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秋白却没有发现他的不自在,兀自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呼吸变得绵长。
步惊川此时却睡意全无。在休息的时间,他从未见过秋白。秋白休息应当也是回到金素剑中休息,换而言之,他从未见过秋白睡着的模样,并且还是……第一次知道秋白睡觉如此黏人。
秋白平日里看着虽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算不得令人心生亲近的类型。虽然他对步惊川并不差,可步惊川却始终觉得他同秋白之间的关系若即若离,无论是远近,全凭秋白一方的意愿,他的意愿,相较之下反倒是可有可无。
他还是第一回如此接近秋白,近到他生怕自己的心跳吵到秋白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