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电梯里肯定没人,我决定还是自力更生走楼梯下去。十几层也不算高,就当健身了。空荡荡的楼梯间,惨白的感应灯,咚咚咚的脚步声,越走我越觉得心里毛毛的。拐进第七层时,怎么跺脚感应灯也不亮,大概是坏了,我郁闷,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偏偏就在我精神最紧张的时候,手机铃声极其突兀地响起,效果直逼午夜凶铃……
我一哆嗦,飞快地按下通话键,口气非常恶劣:“喂,哪位!”吓死我了。
没人回答,只有极浅的呼吸夹杂着轻微的雨声透过话筒传进耳中。
我手心开始冒汗,汗毛噌噌直立。
正想挂断电话,脑子里突然灵光闪过:“请问哪位?!”这种天气、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却又不说话的人,“楚尘?”我试探着问,声音有点抖。
“南南……”久违的声音,我的心倏然揪成一团,“你……”
“这么晚还没睡?”楚尘问。他的声线很低,话音里透着股特殊的磁性。
“准备睡了,你呢?”我脚步放轻,不让他知道我正在进行户外活动。
“嗯,也要睡了。晚上一个人,把门窗都关好。”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很轻,却透着关切。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最近还好吗?”我问。
“老样子,你呢?”他问。
我们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无措,问着些毫无营养的问题,挣扎着心里的惦念,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我看报纸上讲你最近推掉了很多原本都谈好的广告约还有访谈节目,出什么事了?”尽管知道这些事已经不属于我该关心的范畴,可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不要看那些娱乐版,还有,晚上不要一个人去酒吧,不安全,现在治安不好。”尽管他掩饰得很好,我还是听出他的声音有点颤,似乎在强抑痛楚。
“睡觉的时候把腿垫高一点,止痛药能不吃就不吃。”所以说,我最讨厌这种阴沉的雨天。
“南南,我……”
从楼梯间拐进地下停车场,怒!电话断了,没信号了!
我急忙转身沿着楼梯跑到一楼大厅,迫不及待地按下拨号键,一下子就通了。
“刚才断线了。”我跑得有点喘。
“你在外面?”楚尘微微提高声音问。
“没,公寓楼的大厅里。”我边说边走到旋转玻璃门前观望外面的雨势。
“这么晚跑下楼有事?”楚尘稍稍犹豫了一下,问。
“没,下来拿信。”我撒谎,有点心虚。从小我就是个不爱撒谎的好孩子,每次说假话的时候必定会脸红,幸好是对着电话。
“这么晚走楼梯不安全,不是紧要的信可以明天再拿,嗯?”每当楚尘对某件事不认同的时候,他总会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挑高尾音,仿佛染着魔力,直入心底。
玻璃门上,模模糊糊的影子,是我的笑脸。晶莹的水珠,不知是外面的雨,还是我眼里涌出的泪。
“怎么不说话?”楚尘问。
我刚要回答,夜空中毫无征兆地炸起一声惊雷,电话又断了。我恼怒地看着手机屏幕,信号有三格,不是我这边的问题。按下重播键,忙音,是楚尘那边的信号问题。握着手机,透过玻璃望着外面的雨,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不知他还会不会打来。
外面的路灯在雨幕的笼罩下发散着委顿昏黄的光,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隐隐看见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车门开了,好像有人走出来。太远了,看不清,只隐隐约约看到那人似乎没打伞。雨似倾盆,我摇摇头,转身走到大厅墙边的沙发上坐下,决定再拨一次试试。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我刚刚翻开手机盖,楚尘的电话就进来了,一接通里面就传来哗哗的雨声,他似乎说了句什么,可我完全听不清楚,杂音太大。
我正想问,突然想起停在路边的那辆车,脑子还没下达指令,脚已经带着我跑出门外。
少了溅满雨水的玻璃的阻隔,一个修长俊伟的身影清晰地闯入眼中。他沐着倾盆大雨,孤单地靠在车边,手里拿着手机。这个白痴!
我握着手机,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直奔他而去。
雨点砸得脸生疼,这样的雨中奔跑真的很不浪漫。快到他身后时,我顿住脚步,悄悄靠近。他背对着我,浑身早已湿透。密集的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身上,碎成颗粒,四散而落,凉风中,瘦削的肩膀微微发抖。
“南南?!南南?!”他站直身子,对着手机焦急地唤着。
雨更大了。
我合上手机,轻轻走到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轻轻贴在他背上。一瞬间,痛楚交织着幸福,将我轰然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