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帝都找了份修地铁的活,前些日子不小心被砸伤了,工程队给了补贴,他基本治伤都花了。
正好他老乡进来,“李老哥,能不能借我……”他眼神闪烁,磨磨蹭蹭地比了五根手指头,“这些钱?”
这年头,打工人都不易。
“这么多,发生了什么事?”
竺春江耷拉着肩膀,垂着头,把女儿来电说了一下。“笙笙这孩子,大学四年没和我开过口要学费,就她们那学校,一年学费两万打不住。今天她和我开口,说明是真的遇见困难了。我妈的病,可能比想象的更重。”
老乡兼工友有些动容,想了半天,“我只能借你两千。”
能借点是点呗。竺春河连连道谢。
很快,竺笙收到了陌生号码的转账,以及父亲的微信。
抹去了眼泪,竺笙振作起来,先买一部分药。
医院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个平凡女孩的无助,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表现都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黎箫。
戴着口罩,拉着硕大拉杆箱的黎箫,顶着重感冒的不适,尾随着竺笙过来。
他看见她开药,看着她对奶奶笑容灿烂,两个人搀扶着走出医院大门。
赤水又下雨了,由大雨转为淅淅沥沥,路面上还有一些积水。
他看见竺笙撑起伞,背着夸张的大背包,扶着奶奶走进雨里。
黎箫的心,随着女孩倔强的背影而起伏。忽然,她脚下一滑,跌进了小水坑里,半条膝盖沾了泥,伞脱手,她唤了一声“奶奶”。
黎箫以猎豹般的速度冲过去,将手中的大黑伞遮到了奶奶的头顶。长臂如他,向着竺笙伸出了手。
细雨之中,竺笙的眼前升起蒙蒙细雾,与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凤眼的他相对。她手上也有泥,甩了甩,要自己站起来。黎箫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安放在奶奶的伞下,伞柄交给她。
这个大的足够她们两个人用。
而后他快速捡起竺笙的伞,拿回自己的行李。
“笙笙,你朋友吗?”奶奶问,笑容里老怀安慰。
竺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淡淡应一句“嗯。”
“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一程。”黎箫走了回来,扯下一半口罩,声音平和地问。
竺笙本能拒绝,“不用了,我们叫个车……”
不成想,黎箫已经主动和奶奶打招呼,“奶奶,你好啊,我叫黎箫,是竺笙的……朋友。真巧,我也要去红河。”
他鬼使神差说了出来,像练习过很多次。
而竺笙,刚刚默认了他是朋友,又不好矢口否定。
奶奶当即拍板,“那小伙子,就一路同行吧。”
就这样,黎箫像一个护花使者,护着竺笙和奶奶,打上了出租车,赶去客运站,坐上了回红河镇的大巴。他手疾眼快,司机也默认他买单以及买票,车费都是他承担的。
到了镇口,雨下的更大了,都流成小河了。老人走起来是不方便的。
黎箫索性蹲下身,“奶奶,我背你吧。”
竺笙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刚想拒绝,却听他说:“竺笙,我的行李箱你帮拿一下,很重的呦。”
这样说,她就不用担心欠人情了。竺笙幽幽叹口气。
于是出现了这一幕。
黎箫背着奶奶,竺笙大包小包打伞,倒像是流浪的难民三口。
送到了屋门口,黎箫拿回自己的伞和行李,“我就住在河美居民宿,有事call我。”
竺笙注意到,黎箫的脸红得惊人。她不认为这是刚刚背人累的,他之前就感冒了。“你等我一下”,说着跑进去屋里。
奶奶却拉住了黎箫的手,“小伙子,进去吃顿饭吧,这天气最适合竹荪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