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枯萎后,随着时间感逐渐模糊,姜乾感觉自己的意识都逐渐变得浑浑噩噩起来,有时候一个愣神发呆,他都有种过去了不知多少年的错觉,而且,这种趋势还越来越明显,仿佛意识中的“自我”在没了某种约束后开始缓缓溃散,这让他有些惶恐,“那样的我,还真的是我吗?”
“我需要一个锚定物。”
他将希望放在了那些沉睡的灵草籽上,以前,他将这灵草当做“生物时钟”只是作为人类的思维习惯,现在,却成了锚定自身意识凝而不散的关键。
之前灵草籽自身没有反应,他不能施加外力扰乱起本身的生命规律,现在它们已经自己“醒来”,在必要的时候他当然要予以适当的帮助,在某个可能失足的时候,拖一下拉一把。
尽可能一个都不落下,因为姜乾知道,待它们破土而出后不久,就将迎来一场生死大劫,最终能活下来多少,姜乾不知道,全军覆没也说不定,他可是打定主意,能不用上次那种手段就尽量不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让每一粒灵草籽都成功破土,以数量堆高概率。
而且,每粒灵草籽都埋在地下,所需【生气】也不多,出问题更多是其自身存在某种缺陷,这个自然淘汰的过程被姜乾硬生生的遏止了。
这本质上是个技术活,区域内生气的消耗极小,比韭齿草恢复的速度甚至还略慢些。若如此隐蔽的手脚都能暴露,姜乾也认了。
这天,这些生机积蓄到了某个临界点的灵草籽几乎同时“苏醒”,一片脆生生的嫩芽破土而出。
“破土时间如此一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很大可能与某个特殊的时间有关。”
第一次隐约把握到某个具体时间节点的感觉,让姜乾心中很是喜悦,不过,那最后一层薄障却始终无法捅破,毕竟,这个“特殊的时间”有很多可能,黎明,正午,黄昏,子夜……都是有可能的。
某刻,姜乾的意识忽然一凝,眼前的灵草幼苗和他刚苏醒时所见重合了起来,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只是孤零零的一株,现在却是好大的一片。
这一瞬,姜乾仿佛听到了报时的钟声。
“第一个完整的轮回。”
此念才起,忽然间,姜乾只觉天地巨变,乾坤错乱。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似乎在无限膨胀,很快便已如同一尊法天象地的伟岸存在,像是在疯狂的冲击着什么!
“啪!”
冲击失败,仿佛已经大至弥天的他轰然破碎。
姜乾意识回归,有些错愕的发现,自己真的变得更大了。
他的意识范围,分明已从半径一米扩大到半径十米!
天高了十倍,视野陡然变得开阔起来。
大地厚重了十倍,他仿佛也随之有了更多的底气。
地表之上,他能观照的区域,半径扩大十倍,面积扩大百倍,他终于见到了那株让他不安了很久的“捕鸟草”的全貌。
那是一丛占地超过十平米草植,一个奇怪的“大家族”,远远看去和芦苇丛相似。
看上去一点都不狂野凶残,甚至称得上文静,褐绿色的叶片如淑女的长发柔顺垂落,那个曾在他面前展露了狂野吃相的“花骨朵”不过是数百个“兄弟姊妹”中的一个,它们现在真像娇羞的花骨朵一样,本来高高挑挑,亭亭玉立的身子,却含胸弓背,羞答答的低垂着头,似乎很不好意思让人看到自己那过于惊悚的骨骼。
但这当然不是事实。
五只结队飞行,很可能是家族出猎的鸟群,从距离地面将近八米的高空飞过,那些看起来高度不超过三米的“兄弟姊妹”们,一个个仿佛利剑出鞘,又像是绷到极致的弹簧忽然射出,五鸟团灭。
一只鬼鬼祟祟的刺猬从旁边经过,却不知死神已经悬在头顶,并迅速张开了大嘴,那一瞬巨大的吸力直接将它拔离地面,吸入忽然绽开的“花朵”之中。
在其迅速闭合之时,分明可见花壁被密密麻麻的尖刺扎得千疮百孔,换来的却是刺猬更快的被消融,“捕鸟草”不会感到疼痛,但过分强烈的刺激会让它分泌出更多、更烈的“消化液”。
就连大型生物捕鸟草一样不惧,一只花斑豹慢悠悠的经过,身形颀长而优雅,步态慵懒而从容,因为饱食归来,面对那些亡命奔逃的生物,它也只是懒洋洋的瞥一眼。
它就这么大咧咧的从区域这端走向另一端,最开始,“捕鸟草丛”没有任何动作,姜乾也以为它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可当花斑豹从距离“捕鸟草丛”最近只有一米处经过时,变故突生。
数百个原本亭亭静立、羞答答垂头的“淑女”全都张口吐出了酝酿已久的“口水”,其速之快,胜过子弹,花斑豹在这么近距离的集火下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那腐蚀性恐怖的“口水”淹没了。
变起仓促,花斑豹哀嚎着想要躲避,可另几株花骨朵却都时机恰到好处的忽然绽放,位置更是精妙,有的开在它四肢附近,有的则开在它柔软的腹部和敏感的粪门等处,就像一个个强力吸盘贴着它东拉西扯,本来想逃跑的花斑豹直接来了个平地摔,等它想要挣扎着站起,已经没有机会了。
最终,花斑豹被腐蚀成变成东一滩西一坨的恶心玩意儿,“大家族”个个有份,全都凑上去狠狠嘬了一大口。
剩下的汤汤水水也没有浪费,渗入土下被其根须吸得干干净净。
时机的精确把握,堪称精妙的团队协作……
“这真是一丛草能做成的?”
“快成妖了吧?!”
姜乾心中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