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中阴寒无比,墙角堆着各种刑具,墙面上渍着黑黢黢的污迹,仅仅是让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心中发毛,胆战心惊。更毋庸提身处其间。
即使如今是炎炎夏日,牢中那种黏腻的水腥气不曾消减半分,一经入内,刺骨的湿寒便牢牢地吸附到人身上,挤入人的鼻腔,令人胸口发堵。
像是进了湿冷的水窖。
而姚蓁听罢秦颂的一番话,便觉得那死沉沉的凉意好似径自刺进了她的心中,令她心中寒气横生。
她僵了一瞬,转头看秦颂,低喃道:“你说什么?”
“没听明白吗。”秦颂古怪的一笑,笑吟吟的道,“让你剖开他的心啊。”
他似乎是竭力想对姚蓁作出一个笑来,可他的五官不受控制般有些僵硬的狰狞,两厢冲击之下,他的表情十分扭曲,令姚蓁头皮发麻。
姚蓁别开视线,强忍着惧意,瞥了宋濯一眼,佯作厌恶道:“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剖他的心来弄脏我自己的手。”
秦颂听了她难掩厌恶的一番话,哈哈大笑。
他覆在宋濯耳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阴阳怪气道:“被心爱之人讨厌的滋味如何?”
宋濯不声不响,不着痕迹地轻蹙了下眉。
任凭秦颂如何作妖,他都不曾分给他半个眼神,只神情淡然地、专注地望着姚蓁。
秦颂见他反应淡淡,失了兴致。转而摸了摸腰间佩剑的剑柄,想到什么,温润一笑,对姚蓁道:“你来剖还是我来剖?”
姚蓁神情凝重。
似是思忖一阵,她才缓声道:“先前母蛊不应,许是因为他陷入昏迷之中,如今他既已醒来,不若将子蛊拿出,我们再试一次,看看有效与否。”
她这话挑不出什么错处。
秦颂听罢,思索一阵,将子蛊递给她。
姚蓁示意他走开一些。
秦颂望她一眼,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到她背后。
姚蓁提着装着子蛊的香囊,深深提了一口气,掀起眼帘看向宋濯,眨眨眼,用口型对他道:“配合一下。”
宋濯轻轻眨动一下浓黑的睫羽,没有说话。
水牢阴湿昏暗的环境中,他的俊容没入半亮半昏的光线中,神情莫辨。
姚蓁用余光睨了秦颂一眼,清了清嗓子,缓声将那日宋韫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重复一遍。
她不知道,此时背后的秦颂,正用一种阴恻恻的目光,来回地看着她与宋濯。
他的视线宛如一条毒蛇,像是在寻觅什么,手指不住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宋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深邃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狠意。
秦颂嗤笑一声,阴森的目光看向姚蓁:“公主。”
姚蓁本就心中惴惴,闻言僵了一下:“嗯?”
“有一件事忘记言于你了。”秦颂古怪的笑了下,“据说中此蛊者,亲手剖开心爱之人的胸膛,饮下一口心爱之人的心尖血,便可解开蛊毒。宋韫本意是让宋濯剖你心取血,继而再为他种下一枚新的蛊。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哈哈大笑,笑出眼泪:“宋濯啊,他仍对你不死心,宁愿忍受蛊毒的噬心之痛,也不愿伤你分毫,真是可笑。”
姚蓁鼻息一窒,紧抿双唇,眼睫错乱的眨动几下。
秦颂的唇角虽然带着笑意,可他那双眼眸却怨毒不已,直勾勾地盯着姚蓁,目光中是毫不遮掩的打量。
姚蓁看出,他在蓄意试探她。
可她听了方才的一番话,心中荡起惊涛骇浪,心情难以平复,只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一时发不出声音、做不出回应来。
气氛渐渐凝滞之时,宋濯出声打碎了这诡异的平静。
“——有饴糖吗。”
姚蓁转头看他,宋濯清沉的视线正落在她脸上。
二人目光对视,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秦颂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