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雅间内,却有一名女子。
女子纤纤,婀娜中自成一抹妩媚动容。瞧那装束,自然不是宫婢。周身透露出来的贵气,让人一眼便明白她应是哪个府邸出来的大家闺秀。然而她那眼神却丝毫不避讳地凝在了榻上的周钦衍身上,那般露骨,那般旁若无人,这般的大胆行径,又不似寻常的大家闺秀能做出的。
“阿婼见过君上。”浮婼与小喜子皆下跪,对着君王行着最大的礼节。
俯身,手背触着额际,与地面紧紧相贴。随后,徐徐抬首,眸光落在前方,却规矩地不敢多瞧。
假寐的周钦衍懒懒地掀眸睨了她一眼:“起吧。”
那嗓音,距离上次听见,多了丝沙哑与无力。
浮婼应声站起,却掩不住好奇。
才短短两日,他那身子骨似乎愈发不好了。
然而当她想如那日那般窥视他的寿数时,竟是无论如何都窥不见那天机。
周钦衍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躺靠着,似乎来了兴致,对蔡昱漓道:“刚刚咱们说到这位浮娘子这身子骨异于常人。昱漓兄你且看看,这还真是天道不公啊。本君随便一场风寒便能被闹腾得夜不能寐。这位浮娘子,从思凡阁二楼摔下去,将养个几日就活蹦乱跳了,经了牢狱之灾的磋磨,竟也没见她弱不禁风地香消玉殒。”
蔡昱漓目光审视般落在浮婼身上:“浮娘子确是有着过人之处。”
“说起来,浮娘子还是第一个敢咒本君是早逝命相的人。”周钦衍状似随意道,“恰巧本君适才胃中不适吐了一番。浮娘子趁着本君虚弱,不如再瞧瞧,本君还有多少寿数?”
浮婼几乎是脱口而出:“君上还是莫要诓阿婼了。若君上真的胃中不适,以张公公对你的忠诚,早就急得上蹿下跳给您去寻御医了,再不济,一碗暖身的汤药总得张罗起来。或者规劝您回宫。哪儿还能给您捶按着腿呢。若是按揉腹部,阿婼倒是能信上个一两分。”
说话时,她的眸光却是不经意间再次扫过君王的面庞。
只不过这一次,奇异的是,她竟轻易便窥见了那份天机。
依旧是虚弱不堪,早薨之相,一根悬浮的红线短促,仿若残留的生机,苟延残喘。那红线若隐若现,竟一会儿指甲盖长短,一会儿又迅速拉长,一会儿透明,一会儿血红。一会儿又被拉长到一根手指长短,但很快又重新恢复到指甲盖长短。
自从知晓自己能窥见人的寿数之后,她这阵子没少暗地里窥伺他人的寿数,这般变幻不定的,她是第一次遇见。
而每次对于这位君王,她似乎都无法主动窥伺他的寿数。除非他主动开口。
之前她还不确定,今儿个他再次主动开口,她总算是彻底印证了。
一国之君,自有天命,很多事,不能随意窥伺。
“想来君上是腿抽了筋,歇歇便好。但君上脸色不善,许是操劳政事所致,还是该多注意龙体。”
周钦衍轻嗤:“又是一个敷衍本君的,连说句真话都不敢了。本君倒是错看了浮娘子。”
“阿婼惜命。”浮婼坦言,“不敢再造次了。”
恰在此时,楼下三弦声响,说书的老先生拍了拍惊堂木,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