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沉,月上宫墙。
乾洺宫。
“君上,这是暗卫从老君上的长寿宫偷出的画像。请您定夺。”张烟杆恭敬地将一个卷轴递了上来,神色凝重。
周钦衍示意他打开。
很快,一幅美人半裸图就这么呈现在眼前。
周钦衍倒也丝毫不见意外:“老烟杆,这就是本君那位没名没分跟过我父君的庶母?”
张烟杆那双老眼落在那画中的女子脸上,硬着头皮道:“这位是汪首辅家的嫡二小姐汪紫衾。她自从七年前的宫宴见过君上,便立誓非君上不嫁。别的女子双十年华大多已为人母,她却一颗芳心寄在了君上身上至今还未议亲。”
“那她的芳心确实是够廉价的,瞧着个和本君有几分相像的糟老头子就巴巴献上了自个儿身子。这会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崽子,就巴巴地想要栽给本君了。她当真以为我那父君在这宫中还能只手遮天,替她遮掩个周全?”
子肖父。当今君上丰神俊朗,老君上怎么着都不可能是个糟老头子。只不过长年累月声色犬马的日子掏空了老君上的身子。
这一点,张烟杆可没胆子纠正。
他腆着脸笑道:“兴许不是老君上在暗中打点,而是老君后。您是知晓的,老君后娘娘可是盼着您有子嗣,尽早留个后的。”
“敢情他们皆是认准了晏晏并非本君的子嗣,本君封出去的太子之位是个虚的不成?呵!明目张胆栽赃给本君一个便宜儿子!当本君死了不成?”一掌拍上御案,周钦衍神色冰冷。殿内伺候的宫人齐齐下跪,不敢抬首。
唯有张烟杆顶着那股子巨大的天子威压开口劝道:“君上息怒!兴许老君上只是贪一时新鲜未曾有意栽给您。老君后应也不会糊涂到帮衬着老君上。”
“母后若真要从中插手,也不觉得膈应。”周钦衍轻嗤。那对狐狸夫妻斗法了半辈子,两人都不是善茬。
这话,张烟杆可不敢接。
话锋一转,周钦衍怒斥:“你当初就是这样筛查入选君后的人选的?竟出了这般纰漏!”
他拟定的选后名单,有诸多考量。可那些个贵女的身份家世以及性情,皆是由张烟杆一手负责调查。
怒火突然烧到了自个儿屁股上,张烟杆当即便跪下磕头认罪:“君上,这事儿老奴委实是冤枉啊!汪首辅德高望重刚正不阿才华无双,首辅府上的几位贵女皆是被教导得谈吐礼仪皆宜。老奴也是万万未曾想到汪二小姐竟被老君上给糟蹋过,且还画了这般不堪的画像。汪首辅向来便不喜与皇室结亲,此番会主动送嫡出的二小姐入宫参与选后,老奴当时还觉得奇怪呢。老奴觉得,汪首辅定然是早知自己的闺女跟过老君上,又被汪二小姐缠得没法子才想到这么一招,想着……想着栽赃给君上。”
“混账!休得乱言!汪首辅素来贤德稳重,知晓此事后只会肃正家风!”
周钦衍将一个砚台砸了下去。
张烟杆大气不敢出,再不敢胡乱揣测。
气归气,周钦衍却是想到了老君上那次在御书房追着他跑,说他不仅抢了他的君王之位,还企图抢他的女人。他当时只当他指的是那些个参与选后的贵女们。于是便让他说出那女子的门第和名姓,说要下旨召那女子入宫服侍他。
只不过老君上却是哑了声。
难道,汪紫衾便是那个让老君上在意却不能宣之于口的女子?
可若真是如此,他将汪紫衾纳入选后名单宣告天下之后,也没见老君上特意跑到他这边闹。
眉头蹙得愈发紧了些,周钦衍曲指敲击在御案上,思绪陈杂。
“君上,那这位汪二小姐……”张烟杆不得不硬着头皮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