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夷没有想到她爹居然这么敏锐,可是吧,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没有啊!我就是想你们了,想回来住几日,与你们好好聚聚不成吗?还是爹也觉得像别人说的那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那我出嫁时,爹与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不成?”叶辛夷做了叶仕安这么几年的女儿,自认对付她爹还是有那么两分办法的。
果真,她这话一出,加上哀怨的眼神,叶仕安立刻便有些招架不住了,“那不是。。。。。。你想要住也不是不可以。。。。。。”
“就知道爹对我最好了。”叶辛夷立刻截断叶仕安后面的话,笑眯眯道,“柳绿,去!回元明街去给我收拾些东西送过来,我要在家里住几日。”赶紧喊了柳绿来,像是怕叶仕安会反悔一般。
柳绿只顿了一瞬,便是乖乖应了声“是”。
叶仕安眉心又攒起,“你好歹也该先跟姑爷商量一下吧?”
“我这不是让柳绿回去收拾东西了吗?他自然就知道了。”叶辛夷说罢,便是站起身拉了叶菘蓝的手,“今天吃什么?咱们去看看,整治两个好菜给师父和爹下酒。对了,林师叔喜欢什么口味。。。。。。”
姐妹俩一边说着话,一边往灶间去。
叶仕安望着姐妹俩的背影,眉心却是攒得更深了。
老铁见状却是一拍他肩头道,“做什么这般苦大仇深的?你自己的闺女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她自来懂事,你什么时候见她这般任性过?就算是闹别扭,那也是沈钺那小子不对,丫头回来住几日怎么了?他要不想丫头住这儿,自己来接不就是了?”老铁理所当然得很。
叶仕安沉凝着脸,思虑片刻,终究是沉沉叹了一声,“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欸!这不就对了?”老铁笑着将他往堂屋拉,“走走走!喝茶去!”而后,转头对灶间喊道,“丫头,泡壶茶来!”
没一会儿,柳绿回来了,果真带了两箱子的东西,到了叶辛夷跟前,凑上去轻声道,“大人还没回府呢。”
若是回府,瞧见夫人带了东西回娘家,不知道会不会气炸。
叶辛夷恍若没有听懂,让她将东西搬到叶菘蓝房里放好,然后说她家里小,住不了她,也用不着她伺候,将她打发了回去。
柳绿不敢违令,只得走了。
沈钺却是直到月正中天时,才回了府。一是事情没有忙完,二,怕也是存了两分躲避的心思。
只是待得回了内院,望着一片漆黑的正院,他又眉心紧蹙起来,“太太已经歇了吗?”心里不由有些后悔,今日的事情当真是扰乱了她的心绪,她虽不高兴,却也算得情有可原,自己实在不该与她置气的。
财婶儿和柳绿俩对望了一眼,却都不敢开口。
不过一个简单的问题,她们却谁也不敢回答,沈钺面上一寒,目光冷凛似寒冰,往后一扫。
财婶儿和柳绿都是脸色一白,再不敢隐瞒,财婶儿促声道,“太太。。。。。。太太回了娘家,方才还让柳绿来收拾了些东西送过去,说是。。。。。说是要。。。。。要在娘家住几日。。。。。。”后面的话,在沈钺那双冷眼的盯视下,渐趋小声,终于没了音儿。
沈钺一双暗如幽夜的眸子盯着黑洞洞的正房看了良久,财婶儿和柳绿都觉得自己熬过了冬天,却怕是要被自家大人浑身散发的冷意冻死在这阳春三月时,沈钺终于高抬贵手,将手一挥,让她们退下了。
只是,待得离了正院,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
这夫妻俩过日子,自然是没有不拌嘴的,可是,自家这两位主子,头一回闹别扭就这般大的阵仗,大人那气场,这些时日还是躲远些,免得殃及池鱼啊!
叶辛夷在娘家住了下来,叶仕安虽然没敢再说什么,免得又被闺女用一双哀怨的眼睛盯着数落他将她当成了泼出去的水,不管她,不要她了,可这心里却是提着。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了,可却是时时盼着他家姑爷能来接人。
谁知,头一日,没来。元明街沈府也没有半点儿动静。
第二日,还是没来。
第三日,倒是柳绿过来了一趟,说是大人这两日公务繁忙,昨日起便没有回府了。
第四日,还是没来。叶仕安急了,看他闺女,也不知是当真不在乎,还是越发置气,一副欢快得不得了的样子,便是叹了又叹,借着出诊的名义,悄悄出得三柳街来,先去了元明街,才知他家姑爷果真已经数日未曾回府。这又想着去衙门看看,谁知,还没到北镇抚司,便见着大队的锦衣卫骑着马,在长街上呼啸而过,领头的,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他家姑爷吗?
看那动静,还真是有什么重要的公务在身呢。
叶仕安一时也说不出自己是否该松口气。
叶仕安一大早便不见了踪影,叶辛夷和叶菘蓝姐妹俩拎了菜篮子,去了集市。集市上很是热闹,从街头到街尾,都是人,摩肩擦踵,络绎不绝。开春儿了,农人们挑来了新鲜的菜蔬,花农们开始叫卖花朵,好像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这座京城,都被春风叫醒了一般。
叶辛夷许久没有来逛过集市了,这种市井的气氛让她格外的安适,原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了。
“菘蓝,你慢点儿!”人太多了,叶菘蓝人娇小,手脚却灵活,眼尖地看着一车刚推来的新鲜菜蔬,一个矮身便是冲了上去,叶辛夷落后几步,一边不紧不慢地跟上,一边笑着喊道。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莫名幽冷的气息袭来,叶辛夷心弦一紧,便已感觉到一个裹挟着冷风的身影擦身而过,同时,一个冷淡的嗓音已拂在耳畔,“这么几日了,沈太太该归家了。沈大人公务繁忙,沈太太也该多多关心才是。特别是,最近的这个案子。”
叶辛夷蓦然扭过头,那个人,却已擦身而过不说,转眼便已没入了身后熙来攘往的人群之中,只可以辨认出,是个男人。
而且,只怕身手也还不弱,原来,娑罗教中,也并非只有女弟子。
叶辛夷一双杏眼微沉,神思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