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总是黑得很早,他披着星辉,踩着月影而入。看见坐在军帐子里的兰芙蕖时,愣了一愣。
似乎没想到她还在这儿。
此处乃沈蹊的军帐,他平日休息安寝之地。至于兰芙蕖,则是与一姐同处一帐。
按理来说,如今这么晚,她应该在别的帐子里歇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兰芙蕖瞧着,对方看到自己时,正掀着军帐的手一顿。
他逆着月色,迎着帐内昏暗的灯火。
面色有些发白。
屋内昏黑,兰芙蕖看不太清他的状况,起身解释:“先前看你帐中有些乱,桌子上积了灰尘,便留下来打扫打扫。”
末了,见对方没吭声,兰芙蕖唯恐他误会,道:“不过你放心,你的东西我都没有动,也没有乱看。我就是擦擦桌子扫扫地,还有铺铺床……”
沈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抿抿唇,没说话,只低低“嗯”了一声。
他走进来。
屋内的灯火很暗,兰芙蕖调着灯盏,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这灯许是有阵子没用,不知哪儿出了毛病,灯油也不够了,暗是暗了些,但还能凑合用用,明日你记得加些灯油。”
身后窸窸窣窣。
沈蹊坐回到床上。
他回来时未穿盔甲,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件衫。单薄的衣衫外裹了件雪白的氅衣。
他坐在床上时,未将大氅脱下。兰芙蕖转过头,正见沈蹊倒了水,靠着床头的柜子,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他的马尾有些松,索性便将发带解了,乌发顺势披下来,散落在周遭。
兰芙蕖攥着手心的东西,走过去。
灯盏放在军帐边的桌上,她的身形挡住了些光,原本乌沉沉的帐子里也愈发昏黑。沈蹊低着头,让兰芙蕖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他就这样坐在床前,雪衣乌发,身形莫名有些许单薄。
她决定鼓起勇气,将耳环送出去。
走到他身前,轻轻唤了声:“沈蹊。”
女孩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和。男人缓缓抬起眼眸,朝她望过来。
这一回,兰芙蕖才发觉,他的唇很白。
不止是唇,他的面色亦是虚弱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看得兰芙蕖微惊。
“你怎么了,”她犹豫着上前,“是生病了么?”
他的氅衣上熏了很重的香,似乎为了掩盖某种味道。
沈蹊披散着头发,斜斜靠在桌子边,闻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简单地吐出几个字:“水土不服。”
他的呼吸不太稳。
闻言,兰芙蕖惊讶得眼睛圆了圆。
“水土不服,你从驻谷关重新回到北疆,也会水土不服吗?”
她的神色认真,且无辜。
沈惊游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