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安条克的案子目前就在京兆府衙门的案头摆着,郑叔清也知道这件事。安条克的死,从侧面反证了方重勇的话是真的,由不得他郑府尹不信。
这种谋反,麻烦就麻烦在,一旦李隆基有那么一点点跟计划不同的部署,乌知义很可能就“看碟下菜”,选择暂时隐忍。他不动手,薛王的人同样也不会动手。
所以把事情提前说出去告诉基哥,不过是延长了“千日防贼”的时间而已。
防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再说了,就算事后处置了乌知义,甚至把薛王也干死了,甚至还刁民害朕一样的把忠王也给收拾了,又能如何呢?
这不过是消除了基哥身边的隐患,方便基哥从此以后继续花天酒地作大死而已。
到头来,对于方重勇本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郑叔清立刻就明白了方重勇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基哥如何,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从这件事当中可以获得什么好处!
至于基哥要承担什么风险,方重勇根本不在乎!
“御史中丞张倚,目前地位非常不稳固,很可能立刻就会被罢官。
这个官职,如果这次郑府尹可以好好运作,那么顶替张倚简直不在话下。
这毕竟是救驾的功劳啊!”
方重勇压低声音说道。
听到这话,郑叔清陷入了沉默,心里反复权衡着利弊。
有个要命的情况是:郑叔清跟李亨完全没有任何交情,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如果李亨篡位成功,那对他这个京兆府尹,又有什么好处呢?
李亨现在也有自己的所谓班底,只是没有公开。
已故王妃韦氏一家的人,韦坚、韦兰、韦芝皆为朝廷高官,在外还有亲信皇甫惟明为边将。就算他郑某人现在就不顾身份跑去跪舔,估计李亨身边也没他的位置了。
搞不好连京兆府尹这个不太受人待见的官位都保不住。
冒着巨大风险投靠过去也没意思啊!
“这件事,危不危险?”
郑叔清小声问道。
“这件事本身很危险,但是郑府尹要做的事情,却不危险。”
方重勇微笑说道。
那你早说啊!
郑叔清松了口气,拍拍胸脯保证道:“说吧,是什么事。”
“明日,只要看见胜业坊方向狼烟起,就立刻调入驻灞桥的金吾卫进长安,清理胜业坊内的叛军。
如有不从,你便当场将金吾卫中郎将免官,某的亲信张光晟将护卫郑府尹左右。
同时郑府尹可以向监门卫下令,命他们返回皇城,坚守各自岗位。当然了,这不是你的职权范围,他们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的话就算了。
只不过等圣人安全了,解决完忠王以后,肯定要秋后算账。
到时候,自然有你郑府尹的一份功劳。而当初不听你话的人,则会以忠王李亨同党论处,事前你跟他们说清楚就行了。”
方重勇十分冷静的说出了郑叔清要做的事情:那便是以京兆府尹的身份,在长安发生重大变乱的时候,紧急动用手里的调兵权,调动中枢可以指挥的金吾卫,返回长安平叛。
“呃,京兆府尹,还有这个权力么?”
郑叔清疑惑问道。
他会这么问,主要是当了四五年的孙子,逢人便叫干爹,从来不知道京兆府尹这个职务原来这么牛逼!
“在沙州的时候,某没事就会去府衙里面翻阅各种文案律令。京兆府尹的权力,律令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平时的时候,天子脚下百官云集,京兆府尹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没法用这个权力罢了!
要是平时用,京兆府头上还有宰相,宰相头上还有天子,哪一个都能踩一脚。就算京兆府衙门有调兵权,圣人一句话就给你打回去了!宰相也可以给你穿小鞋,那还怎么玩?